虽然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沉溺酒色的哈利维是个不折不扣的饭桶,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他是阿丹的亲戚,阿凡很难置身事外。
“所以说他们只是想捶一顿哈利维,结果没想到那只猪这么不经打。”路易试图回忆哈利维是谁,但在脑子搜寻了一阵毫无印象。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亚历山大说:“被抓到的小个子挺能扛,情况大多是从另一个人嘴里掏出来的,但他们没有事先策划,所以不知道同伙会逃到什么地方应该属实。”
“那就由我们去找。”路易看了一眼靠墙的橱柜,亚历山大会意,上前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手绘地图,让路易在上面圈出几个地点。
“港口和靠近港口的这两条街、位置边缘且有大量闲置房屋的西南上下街、另外零散工地聚集的这一带。”路易似乎没怎么思考就定下方向:“还有靠近岸边的船底舱,这些地点要拉网式检查。”
“我要去阿丹那里,这件事由你去办。”路易说。
***
几个小时前的天堂岛。
阿奎那反手掩上门,一脑门子的汗都来不及擦,就匆匆走到床边,翻开好几层床垫看看自己藏在下面的财物是否还在。
凭借多年卖力弄鬼他确实在天堂岛混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但这只是相对而言,因为经济基础就在这里,哪怕有大把人愿意付出一切供养他,普遍穷困的居民们能拿出的东西也不多,必要的门面装点花费也不能少,因此阿奎那完全是靠积少成多。
他原本还在犹豫,舍不得自己多年的人望,指望那几个可怕的人在达成目的后放过自己(虽然他依旧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随着事情发展他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今天那场近乎失控的冲突更是加深了这一点。
导火索并不算什么大事,原本在炼油厂上班的两个工人旷工来参加他的集会,被耽误生产赚钱的老板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除了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外还想动手,结果被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推搡开来,等阿奎那听到动静的时候,几个人的冲突已经演变成了双边都有上百人壮胆的对峙,如果不是那个会下诅咒的男人抓着自己跟炼油厂老板几人私下谈了一场,分别出面安抚激动的人们,今晚估计不见血受不了场。
那两个工人原本不是阿奎那的信徒,因为炼油厂日夜不停火,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参加,只是最近传开的死亡名单里恰巧就有那两个工人的家人,而且死法非常委屈凄惨,他们感情上无法接受,于是在别人指点下来找阿奎那这个“连接幽冥和现世”的使者以求一点心理安慰。
天堂岛里不是没有冲突,但几方势力的领头人平时都会刻意约束收敛,次数虽然频繁但规模都在可控范围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集了这么多人阿奎那很少遇到,而双方那种高涨的气势和失去理智的模样使习惯了低眉顺眼的信徒的阿奎那胆战心惊。
他很清楚那几个男人正在利用自己飞快渗透大家的思想,但他并没有收到实质伤害,在信徒之间的地位也没有变化,原本他是想得过且过混下去的,可是正在发生的巨大变化让他警觉了起来:谁都能感觉到现在天堂岛上空盘旋的低气压,大家一触即燃的情绪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雷区,阿奎那别的本事没有,趋利避凶的本能总强过一般人,虽然没有证据,但他隐隐感觉那几个绑架了自己的人正在等待一个沸点,之所以按下这次冲突是因为时机不对或者时候未到。
聪明人可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所以他预备跑路。
以他的积蓄在内城那种地方生活不了太久,更何况无所不在的各种烧钱诱惑,阿奎那对自己没有信心——毕竟他当年就是短短几天输掉了所有的钱才流落天堂岛的。
现在拍卖会再两天就结束了,他找了个有门路卖黑船票的家伙,瞅个空子谈妥了价钱,愿意给他一个位置带他到福星港换搭别的船离开。
他把一沓钱揣在怀里,刚走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去哪儿?”希洛狐疑地问。
他还穿着代表阿奎那助手的白色罩袍,眼下没有信徒,他嫌不透气把帽子扯开了,一头乱糟糟的红色卷发活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阿奎那吓了一跳,有点结巴:“没、没去哪儿。”
希洛摸摸下巴,看阿奎那慢慢屏住呼吸。
“店长说你可能会逃走,让我多注意点儿。”他朝阿奎那露出一个朝气蓬勃的笑:“不是真的吧?”
“怎么会呢。”阿奎那也回以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那就回去休息吧,别乱走动。”希洛说这把他推搡回房间咯:“大部分人都散了,还有些不听劝的在纠缠呢,我才刚把他们劝走,累得要命,你行行好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阿奎那毫无办法,只得被他推着走——拉扯间他看到希洛两只手上不明显的擦伤和明显变皱的罩袍,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如果那个总是巧舌如簧的“店长”是个邪恶的诅咒大师,那么其余几个就是心狠手辣的煞星,包括这个看起来还像个大孩子的少年,阿奎那曾经见过他一拳把个体重足有他两辈的闹事者横飞,带着血的牙齿落了一地,害他因此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我只是想出去散个步。”阿奎那虚弱地解释。
希洛想了想:“那我也去,顺便保护你,店长说你可是重要角色,在我们还需要你的时候要是丢了寄死了会很麻烦的。”
“不用了。”阿奎那气若游丝地说:“还是等天亮后再说吧,你也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