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兔头店长走近公爵暂住的房间,惊奇地发现里面多了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根本不属于树洞旅馆的东西。
四柱大床是崭新的,配套的床边桌上有一套亮晶晶的、纯洁无垢的茶具,看起来更像是工艺品而非家具用品。
“你不会想知道砸了那个水晶杯要赔多少钱,放下。”德维特懒洋洋地坐回高背椅上。
查理悻悻地收回手。
“你是怎么做到对着她说出‘美丽的女人比花朵还要脆弱,碰掉哪怕一片花瓣都会令人心碎’的?”德维特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治安官站在一边,我会以为她是屠夫的妻子。”
“不过比起治安官,这个职业显然才是那个胖子的天职。”他随即又补充。
查理耸耸肩:“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更柔弱易受伤,我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我怀疑你的眼睛乃至审美都不正常,德维特心想。
不过公爵并不想把太多精力放在那两个令他大开眼界的女人身上,这只兔子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
“趁大雪刚停,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查理说。
希弗士这才注意到,他的脚边还有一只手提包。
“我立刻安排。”骑士长说。
“不。”查理转头看向他。“您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希弗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店长说的‘我们’,居然不包括自己。
“公爵绝不可能独自前往任何地方!”希弗士立刻说。
“怎么会是独自前往?”查理诧异地说:“我也一起啊。”
德维特微微皱眉。
“这不一样。”希弗士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公爵身份高贵,出行需要安排妥当。我们这一次出行已经足够仓促,不可能再度精简人手。不光是我,所有的骑士都要同行。”
“我的大人,科特能作为一个远离人们视线的占星师不是没有理由的,你以为他会乐意我带着一队骑士浩浩荡荡地去抄他的老窝?”查理说。
再说了,他实在看不出他们这次出现究竟有什么‘仓促’之处,这间小镇旅馆的房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连窗帘都换成了带着贵族纹章的天鹅绒,鬼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耿直的骑士长直言不讳:“就算关于科特占星师的事情是真的,你也不能保证我的主人路上的安全与舒适。”
查理眨巴眨巴眼睛:“舒适暂且不提,出一趟门会有什么不安全?这种天气连野狼都不会出现。”
“好了,希弗士。”德维特看好戏般欣赏了一会儿骑士长与兔头店长的针锋相对之后才开口道:“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在这里等我。”
“公爵大人!”希弗士回头:“我们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如果他是个骗子,就砍了他的脑袋挂在塔楼上。”德维特冷漠地说:“我希望你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希弗士瞪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查理以为这个英俊的骑士要下定决心拔出剑来跟自己决一死战了。
但他没有。
“但总得有人驾驶马车。”希弗士说。
他和德维特一起看向查理。
查理的长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
“不行。公爵大人,要是再多一个人,我敢打包票谁摸不到科特的袍子角。”
希弗士的嘴角不易觉察地扬了扬:“那您恐怕需要换上更保暖的衣服。”
在这种天气骑马赶车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更何况他不认为这位体格修长却偏瘦的古怪店长体能可以跟训练有素的骑士相提并论。
“啊,不不不。”查理的长耳朵扬了扬:“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希弗士瞪着他:“你说过不能再多一个人——”
“没错。”查理斩钉截铁:“不会再多,但马车的问题我能妥善解决,请不用担心。”
半个小时后。
以长途旅行来说豪华得不像话的马车停在树洞旅馆门口,街边房子里好奇的孩子们使劲扒在窗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汤姆!汤姆!你说那个车窗子是金子做的吗?纯金吗?”
“你看到那个纹章了吗?比妈妈的耳环还要亮!托尼!”
几个高大的骑士站在门口,看着查理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
查理仿佛毫无觉察,优雅地替公爵拉开车门,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马车前室里,一个小锡兵快活地坐在车座上,屁股下垫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坐垫。
“准备好了吗?”它兴高采烈地喊道:“大声说再见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第四章
那个烦人的小锡兵和他的主人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任凭俊美的公爵如何一路板着脸一语不发,他们俩都能把寒冬赶路当成早春野餐来对待。
如果不是拉车的骏马‘天南星’和‘午夜’只听从德维特的差遣,估计他们俩还想在阴冷的树林边停车休息——那只兔子甚至带了口风琴!
“别这么紧张。”查理说:“我们天黑前就能到达。”
“看来那个著名的占星师还是你的邻居。”德维特板着脸说。
“这倒没有。”查理从自己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里面赫然是漂亮的红色果酱。
“我只是知道近路。”他一边说一遍又拿出几把精致的餐刀,动作迅速而优雅地把果酱涂在白面包上:“他就住在绿林里。”
德维特抬起眼睛,有些意外对方就这么毫不在意地把占星师的藏身之地大剌剌地说了出来。
查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挤了挤眼睛:“除了我,谁都没法儿顺利到达科特那儿,哪怕把地址精确到他的门廊台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