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4年冬,白石之河,河畔森林。
“我想了一路,还是搞不懂,”尼拉一头雾水,“公主殿下,为什么维尔登堡的人,会对我们这样的一个普通商队夹道欢迎?连维斯帕登大公都亲自出现了!还对我们毕恭毕敬的。”
斐茵尼威德伸手挡住河水反射出的粼粼波光:“可能他们非常懂礼貌吧。”
“啊?”尼拉张大嘴,“懂礼貌?”
“嗯哼。”
“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他们看传送门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传送门有什么好见鬼的呢?”
“对啊!就很奇怪啊!传送门有什么好见鬼的呢?只不过这个传送门维系的时间长了点……”尼拉顿住了,然后变得喜滋滋的,“我明白了!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超远距离传送门,你当然是个强大的女术士!他们一定是震惊于这一点!”
“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诶,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称呼你为‘尊敬的银白女士’?”尼拉又陷入了新的困惑中,“这是个此前从未有人按在你身上的头衔。你更加广为人知的身份,应该是泰莫利亚公主,为何他们要创造一个新的称呼给你?”
“请恕我无法给出答案。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想法。”斐茵尼威德微笑。
“尼拉,”渡鸦都有些无奈了,“你没有发现,在维尔登堡里,我的徽章在疯狂震动吗?还有那不正常的高温?”
“啊?”
渡鸦叹了口气:“你觉得,对斐茵来说,开启一扇传送门需要多久?”
“呃……一秒……几秒钟?”
“所以是什么让她耽搁了两个小时呢?”
斐茵尼威德阻断他的话头:“尊敬的渡鸦大师,您想知道什么的话,不妨直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的。”
渡鸦长长叹了口气:“斐茵……我已经从一些维尔登堡居民口中得知了一切。从杜兰达尔的出鞘、阿尔祖落雷术……到独眼巨人、鹰身女妖和陨石术、气象咒,还有大公的宝库。他们认定你是……银白恶魔。之所以当面叫你银白女士,完全是出于……”
“厌恶与恐惧,s'ea h'earth(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渡鸦,”斐茵尼威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松针,“一群愚昧又懦弱的人,毫无荣誉感。他们称呼我银白恶魔,可又不敢当面得罪我,在嘴里转了个弯,就成了银白女士。真有意思。”
渡鸦捂着额头:“有必要到这个地步吗?为何不能……更加友善一点?”
“噢,请容我辩解一句,是他们先开始的。我只是在合理地维护我的荣誉与人身安全,”斐茵尼威德扔掉松针,微笑,“现在这样不好吗?无论心中是否厌恶我,至少在我面前,所有人都是礼貌的。”
渡鸦语塞,这完全是和狮鹫学派理念相悖的,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是。但是这个过程有点儿……偏激。”
“我很好奇,你们以狮鹫为名,请问在你们心中,狮鹫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品质?”
“嗯……高尚、勇气、忠诚和斗志吧。”
“我看过凯尔达的笔记,”斐茵尼威德直接从物品栏中找出她誊抄的书页,“狮鹫捕猎之前,会先发出长叫警示,好让受害者准备接受攻击——非常高尚。请问我有违背吗?”
渡鸦感觉自己冷汗下来了:“你当然没有。我听说你客客气气地扔手套,发起决斗。”
斐茵尼威德继续念书:“狮鹫利用嗅觉的灵敏果断锁定目标,迅速出击,力求一击毙命。它们没有明显的弱点,从不欺软怕硬,平等地攻击一切强大的猎物,无论是全副武装的人类骑士,还是荒原的影魔——确实很有勇气。请问我有违背吗?”
渡鸦开始擦拭冷汗:“没、没有,你甚至独自面对独眼巨人。”
“狮鹫对同伴无比忠贞,当同伴遭遇困境,它们会誓死捍卫——忠诚,太忠诚了。请问我有违背吗?”
“……当然没有,青草试炼和梦境试炼时,你奋不顾身、呕心沥血的帮助让我们永世难忘。”
“狮鹫的攻击手段丰富多样,利爪攻击、高音咆哮、酸液喷吐、侧翼撞击,让受害者拥有丰富的死法选择。它们喜欢玩弄猎物,一块一块地活着吃掉。如果受到挑衅,它们不把敌人撕成碎片就不会善罢甘休——斗志?请问我有违背吗?”
渡鸦:“……没有,你的斗志甚至超过了狮鹫。”
斐茵尼威德收回书页,微笑:“请问我有任何违背狮鹫精神的地方吗?”
渡鸦结结巴巴的:“表、表面上看,是没有的。”
“深层次看呢?”
渡鸦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没有。但是还是感觉不大对劲,我好像被你绕进去了。”
“别想啦,”尼拉打哈哈圆场,“咱们的小公主,你还不知道吗?难不成还指望她改变决定?”
渡鸦有点儿沮丧:“说得没错。无论是国王还是埃兰,都拦不住你做的任何决定,斐茵。我只希望,你能收敛一些,对生命保持尊重。”
“请恕我没见过有狮鹫对猎物的生命保持尊重,”斐茵尼威德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它们只有对同伴的忠诚。我亦如此,我会尊重我爱的人,永远忠诚。”
渡鸦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痛了,他有点儿理解埃兰有时候气急败坏的心情,并且开始怀念自己那个乖巧听话的命运之子:“很羡慕你还有所爱之人。我的命运之子,在六十多年前失踪了。我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可惜总是失望而归。我找了很多术士帮忙占卜,但是都很模糊。”
斐茵尼威德瞟了他一眼,乐于换个话题:“占卜魔法的确如此,得到的信息总是语焉不详,准确性完完全全靠解读和猜想。我很讨厌这种猜谜语一样的过程。”
“可是……我听说你精通很多占卜术,”渡鸦犹犹豫豫地,掏出一把木剑,“我一直带着他曾经用过的练习剑,他的名字叫做杰隆·莫吕,亲生父亲是术士托马斯·莫吕……这些足够占卜吗?”
“我会占卜术,但这不意味着我喜欢。我讨厌谜语人,”斐茵尼威德闭上眼,沉默片刻,“但是我知道他大概在哪。”
压根没必要占卜,杰隆·莫吕,但凡玩过血与酒dlc的,都认识他,可以说是一群倒霉蛋猎魔人中的倒霉蛋了。
“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如何……算了,这些我不问了。他现在在哪?”
“我不确定。大概是陶森特的秘密实验室里。杰隆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你曾经解救的术士,托马斯·莫吕绑架了他。莫吕教授在杰隆身上做实验,试图逆转猎魔人突变,将儿子变回普通人。”
渡鸦有些踌躇:“那……那他成功了吗?”
“没有。杰隆无意中进行了二次突变,变得更强了。莫吕教授于1122年秋天的第八日放弃了他的实验,却依旧关押着杰隆。尚不清楚杰隆现在是否还活着。”
渡鸦消瘦而英俊的脸上满是迟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我想……我是否……”
“你需要我的进一步帮助?”斐茵尼威德偏头看了他一眼。
渡鸦:“……是的。”
“不必不好意思。即使你刚刚指责了我,我也会保持对你的宽容。你是狮鹫学派的同伴,而非那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斐茵尼威德抬抬下巴,“毕竟我是狮鹫,天生对同伴无比忠诚。”
渡鸦羞愧而感激地露出微笑:“谢谢你,斐茵,我想——”
他的话语忽然顿住,耳朵动了动。
“糟糕,”渡鸦脸色难看起来,他勒马,调转方向,“森林里有人在惨叫,人数不少,其中还有女人和孩子。恐怕他们遭遇了怪物……或者是劫道的精灵。”
“劳驾,请带我一起去看看吧,高尚的狮鹫,”斐茵尼威德勒马,紧随其后,“我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只能仰仗你的猎魔人感官了。”
精灵的感官虽然也很敏锐,但到底比不上经过突变的猎魔人。
“尼拉!请原地休整,让护卫们保持警惕,”渡鸦已经开始让马匹提速,“跟紧我,斐茵,一会儿见势不对,就把传送门开到这里。”
斐茵尼威德迅速按view在地图上标记了尼拉的扎营点,防止自己一会找不到传送门该开在哪。
等渡鸦领着斐茵尼威德到达事发现场,一切已经结束。
“这绝不是怪物,而是强盗,”渡鸦侦察一番后,得出结论,“锋利武器造成的伤害。全是一击毙命。很有精灵风格……噢,别介意,斐茵,我没有在讽刺你。”
“你真体贴,我感激不尽。”斐茵随之下马,环顾四周。
【发现灵魂的命运旧痕迹,是否继承?】
斐茵尼威德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提示搞得莫名其妙,她犹豫片刻,最终抵不过好奇心,存档,选【是】。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猫眼,就在山坡上,隐匿在灌木丛之间。
【命运旧痕迹已继承。】
【发现新的命运之人:利维亚的杰洛特。发现新的愿望。命运之人列表已更新。愿望列表已更新。】
等等,杰洛特?这命运旧痕迹,指的不会是巫师3吧?
“这里还有活人!”渡鸦从坍塌的马车下刨出了一个女孩,她容貌清秀,满头金发,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斐茵!帮帮忙!”
女孩依旧活着,尽管呼吸微弱,渡鸦将她平放在地上。
斐茵尼威德收回视线,走到女孩身边,施放了一个治疗术。
女孩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她很快醒过来,愣怔地盯着斐茵尼威德。“噢,不用害怕,她虽然是精灵,但是并不与人类为敌,和打劫你们的不是同一批,”渡鸦试图安慰这个人类小女孩,“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不过她刚刚给你进行了治疗,你感觉怎么样了?”
女孩这才看到了渡鸦,然后一声尖叫,拼命爬着后退,试图远离渡鸦,往斐茵尼威德的方向寻求庇护。
“看来你的判断出现了一些偏差,渡鸦大师,”斐茵尼威德毫不犹豫地给小女孩来了一发亚克席法印,让她立即镇静下来,“caed'mil(幸会),女孩,请问你的名字?”
“阿黛拉。”女孩双目充斥着亚克席法印的白光,柔顺地回答问题。
“好的,阿黛拉,关于刚刚的事情,请问你记得什么?”
“骑士……好多猫眼的骑士,”阿黛拉无意识带上哭腔,“他们杀死了所有大人和小女孩,带走了所有人的家当,还有所有的小男孩。”
“你们是什么队伍?”
“我们是难民,村庄被怪物毁灭了,爸爸被吃掉了。我们带上所有家当,打算逃荒到维尔登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