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年春,凯尔·塞壬。
春寒料峭,埃兰却一脑门子冷汗,一枚血红色的狮鹫印记在他的肩膀上逐渐成形,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斐茵尼威德收回指尖:“squass'me(抱歉),的确非常疼,对吗?”
“……还好,”埃兰咬着牙,拉上衣服,“比起猎魔人的突变来说,差远了。”
“既然都能拿来和猎魔人的突变作比较,看来是真的非常疼,”斐茵尼威德顿了顿,“说实话,我其实不确定这究竟有没有用,这是我第一次施展这个魔法。”
【生命】中的【天赋·真爱如血】,镜子大师倾情推荐。
埃兰隔着衣服碰了碰肩膀上的真爱符文:“疼痛只是暂时的,现在完全没感觉了。你不必担忧,我完全信任你的魔法能力,我相信它以后会发挥大作用的。”
斐茵尼威德低下头:“感谢您的信任。”
“我当然信任你,斐茵,”埃兰目光不舍地流连在女儿的眉眼间,“也谢谢你……还愿意来凯尔·塞壬,陪伴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冬天。”
【已完成拉尔维克的埃兰的愿望:获得命运之子的谅解。获得经验:150】
斐茵尼威德微笑:“不用谢,我也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祝您一路顺利,埃兰。”
埃兰沉默片刻,伸出手,一个阻魔金护符躺在手心:“拿着吧……对不起,错过了你的生日。”
“谢谢。”斐茵尼威德拿过护符,摘下脖子上的项链,用一根素银链穿起护符,戴在脖子上。
埃兰眼睛一亮,带着笑容跨上马背:“再见,斐茵,明年……明年冬天,我还会带你一起滑雪的。”
斐茵尼威德笑而不语,目送他再次踏上斩妖除魔的征程。
她开启传送门,回到埃兰专门为她准备的画室,传送门的风压吹飞了一地画纸。
“你好,斐茵,”正蹲在地上的埃德雷连忙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大叠画稿,“呃,我在收拾你以前的画。”
“太感谢了。请直接扔了它们就行,已经没用了,”斐茵尼威德挥挥手,召来两张椅子,示意他坐下,“我已经有了一幅最好的。”
“可我看着它们都挺好的,”埃德雷攥着画稿,“我能留着吗?”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介意它们都是瑕疵品。”
“我横看竖看,也没在上面发现瑕疵,”埃德雷笑了,“我能有幸见识一下没有瑕疵的画作吗?”
斐茵尼威德取出完美品质的风景画《凯尔·塞壬冬景》,递给他。
“我说不上来,但确实感觉和那些画不一样,”埃德雷小心地抚平画卷,“它看起来确实值得将近三个月的功夫。”
“有时候,完美与否,就是那一丝的‘感觉’差别,”斐茵尼威德支着脑袋,银木樨花味在身边的壁炉烘烤下,源源不断地散发,“灵感,总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对了,那几张肖像画给我。”
“呃,这个?”埃德雷把几张肖像画递给她,上面是曼妙的女人背影,大概率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全是背影?”
斐茵尼威德沉默片刻,她露出一个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的笑容:“我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
埃德雷小心翼翼:“这是……你的母亲?她不是在艾瑞图萨吗?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回不去了,”斐茵尼威德将画扔进壁炉,“在我离开她的第二年,她便完全将我抛诸脑后,开展了一段新恋情。她的生育能力在女术士中是绝无仅有的,很快再次怀孕,于1180年春天生下了另一个孩子——正常、健康,父母双全,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出生。”
埃德雷心脏揪紧了:“可是你依旧爱她。”
“是的,孩子会天然地爱母亲。但我得向前看。我不能深陷于爱的漩涡中。”
埃德雷将《凯尔·塞壬冬景》还给她:“很多人爱你,不缺她一个。听说渡鸦大师成功将你劝回凯尔·塞壬后,埃兰连请他喝了三天酒。你会一直留下的吧?”
“很抱歉,我不会,”斐茵尼威德将画收回物品栏,“负责任地说,我这次回到凯尔·塞壬,与私人感情上的事情无关。你可能听说过,在杰隆的帮助下,我们搬空了莫吕教授在九之谷的实验室。”
“有所耳闻,”埃德雷拨弄了一下壁炉,让火焰烧得更旺,“驻堡术士们如获至宝,神神秘秘地闭关研究了这么久,一丝消息也没有透露。”
“告诉你也无妨,不是什么大秘密。莫吕教授关于猎魔人二次突变的成果,在杰隆身上完完全全展示出来了,如你所见,他成了一个完美的猎魔人模板。驻堡术士们现在做的事情,正是试图让这种突变更加稳定、安全、可靠。”
“你为何没有参与研究?”
“我是武斗派,”斐茵尼威德唇边含笑,毫不在意地摊手,“研究不了一点。等他们出成果,当然会让我帮忙。”
埃德雷扑哧一声笑了,给她倒了杯茶:“如果开放二次突变,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看来通过了徽章试炼,让你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充盈,”斐茵尼威德笑盈盈的,也不打击他,“还没恭喜你成功拿到了徽章和银剑,正式成为狮鹫学派猎魔人呢。”
埃德雷僵硬地捋了捋自己的黑发:“能闭上眼吗?就一小会儿。”
斐茵尼威德将额头边的手挪到眼睛前盖住,之后她感觉到怀里一沉。
她睁开眼,看见了一枚硕大的蛋,个头超过了鸵鸟蛋,颜色金灿灿的,流光溢彩的纹路规整地盘绕在蛋壳上。
“给你的,”埃德雷眼睛盯着椅子脚,“我在徽章试炼中得到的战利品,乔治允许我保留它。我想,女术士可能需要这种炼金材料吧?”
“谢谢。一枚极其稀有的皇家狮鹫蛋?”斐茵尼威德苍白的指尖摸索着蛋壳,“认真的吗?宁愿去偷皇家狮鹫的蛋,也不愿意背影之书?老凯尔达该多伤心啊。”
埃德雷郑重地举起手:“我严肃地保证,不仅仅是我——没有任何一个学徒,会选择通过背诵整本影之书来作为徽章试炼的方式。”
“偷走了皇家狮鹫的蛋,还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我现在能够理解你的自信心了,”斐茵尼威德将皇家狮鹫蛋放进物品栏,“在突变过程中,我瞧你也是最轻松的那一个。方便说一下是如何做到的吗?”
“我不确定……是记忆吧,我猜,”埃德雷犹豫片刻,他望着斐茵尼威德,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声音也很低,“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在乔治把我带走之前,我的亲生父亲带着我,在田野上骑马。”
“就这些?”
“就……就这些吧。非常短暂和模糊的记忆,但是那种温暖、快乐与放松,我在突变中紧紧抓住了,于是不觉得很艰难……总之坚持下来了。”
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公主殿下,”阿黛拉的金发脑袋探了进来,蓝眼睛亮亮的,“您的衣服补好啦!”
“衣服?什么衣服?”斐茵尼威德有点儿茫然,挥手打开门,“请进,来暖和暖和。”
阿黛拉手里捧着一件短外套进来,关上门:“就是那天,您和埃兰大师滑雪,被树枝钩破的呀。瞧,我给它缝上啦。”
埃德雷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外套,递给斐茵尼威德,然后搬了张椅子过来。
“非常感谢,我差点忘了这回事,你费心了,”斐茵尼威德接过外套,“最近感觉怎么样?成为玛多克大师的学徒还不错吧?”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阿黛拉笑嘻嘻地把椅子挪到斐茵尼威德身后,拢住她披散的银发,手指灵活地在其中穿梭、编织,“公主殿下,我想我有一天也能够拿起剑保护你!”
“我对此十分期待,”斐茵尼威德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抉择试炼没有给你过多的困扰。你很有天赋。”
“是啊是啊,听说青草试炼和梦境试炼才困难咧!不过,到时候会由您来为我们主持突变,对吗?”
“是的,”斐茵尼威德朝埃德雷抬抬下巴,“同属狮鹫学派,总不能厚此薄彼。”
埃德雷低眉笑了一声:“那时候你说你为我而来,真把我吓了一跳。”
阿黛拉将编织成整齐鱼骨辫的银发用丝带系上,悄悄低头,陶醉地吸了一口银木樨花味:“公主殿下为你而来,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的确很荣幸,十足的惊喜,”埃德雷蜷缩了一下手指,“吓一跳也是真的。我何德何能?”
“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阿黛拉目露憧憬,“听说拿到了徽章,就可以去斩妖除魔了!”
“就在这几天,”埃德雷看了斐茵尼威德一眼,“……很快了。一开始我会和乔治一起行动,过几年,等乔治认可了我的能力,我才能够独自接受委托。”
“非常合理,”斐茵尼威德吹了吹茶水,“我也将很快离开,格伊德玛陛下希望我能去维吉玛见他一面。”
“啊?”阿黛拉失落,“那凯尔·塞壬又要变得寂寞了。”
“专心训练,女孩,”斐茵尼威德摸了摸自己的鱼骨辫,“既然想要拿起剑,忍受寂寞是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