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血？手柄之血！ 二、乐不思蜀

1186年夏，陶森特，霍谭斯葡萄园。

庄园里主栋大房子旁边矗立着一个简约的小棚屋，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货架上分门别类摆好了各类药剂、炼金物和工艺品，每天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但这灰头发、黑眼睛的年长男人，明显是客人中最特殊的那个。

坐在柜台后的狄拉夫一愣，站起身：“你好，雷吉斯，好久不见。”

名叫雷吉斯的灰头发男人表情颓丧：“对咱们高等吸血鬼来说，可不算久。”

庄园里的草药医师暂时接替了狄拉夫的位置，他带着雷吉斯漫步于葡萄园后头的大片花海里。

“我听闻你一直在维吉玛，和夜之淑女打得火热，”狄拉夫惊奇地打量自己的老朋友，“怎么会想到南下？”

“别提维吉玛了，那个地方，我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

“为什么？”

“夜之淑女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

狄拉夫哽了一下：“……为什么？她也是高等吸血鬼，又不会和人类一样喜欢始乱终弃。”

“她嫌我太爱‘喝酒’了，”雷吉斯更加沮丧，“她认为我在吸血方面毫无自控力。”

狄拉夫：“嗯……”

“听说陶森特的风气要开放得多，我决定要在这里好好享受甘美的血液，”雷吉斯伸了个懒腰，“恰好得到了你的消息，我便来拜访了。怎么样？要一起享受狂欢盛宴吗？”

“不，不必了，”狄拉夫退后一步，“我很久之前就滴血不沾了。”

雷吉斯带着卧蚕的黑色眼睛睁大了：“真的吗？噢，非凡的控制力，在你这么小年龄的吸血鬼里，实属少见。所以，就这样了吗？一直给女术士看店？”

“有什么不可以吗？”狄拉夫在花丛里坐下，“阳光，鲜花，微风。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我的雇主受到每一个人尊重，所有人对她毕恭毕敬，连带着对我也礼遇有加。没人敢来找麻烦，每天自由自在，日子永远如此平和。”

“听起来很无聊。”

“相信我，比和一群低级吸血鬼隐居野外要快乐多了。尊敬的女士给了我一块敞敞亮亮的容身之处。”

雷吉斯跟着坐下，手指捻住一朵花：“我不理解，你有点儿太信任她了。即使她是精灵，可也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而且是个女术士。”

“别说这种话，”狄拉夫皱眉，“她不求回报地帮助了我两次，其中一次甚至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这样一个不被打扰的安身之所。对于我们这种吸血鬼来说，还能更好吗？更何况，我能够和她通感，我很清楚她的内心，她对我绝无恶意。”

“通感？”

“是的，通感，魔法的副作用。她用魔法复苏了我，代价是不得不和我命运相连。之后，只要我们想，我们随时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感受，也可以随时进行心灵通讯。”

“这听起来可不妙，和一个女术士通感！”

“她不是那种邪恶的女术士，”狄拉夫据理力争，“我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像一团烈火，有强烈的感情，尽管有时候备受煎熬。她总是在嘴上说，她的养父抱有一些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的愿望，但她明明心里非常认同养父的理想，并且一直致力于用行动支持他。”

雷吉斯：“那听起来更糟糕了，嘴上说着生硬的话，内心又在燃烧，那不会是可爱的女孩。”

狄拉夫：“你在说什么？可爱极了！很奇怪，那种烈火反而让我的内心安定下来，我很久没有产生过那些激烈又暴躁的情绪了。”

“这么说，你在人类身上吃过的亏，在她那儿一个也没碰上咯？”雷吉斯嘟囔。

“一个也没有。包括她常常来往的朋友们，几乎都是狮鹫学派猎魔人。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性格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善良高尚的人，”狄拉夫想到了杰隆，忍不住吸了口气，“好吧，动起手来也真够狠的。幸好最后误会解除，否则我可要成一滩玻璃了。”

“一滩玻璃？”雷吉斯仔细打量他，“你居然能这么快恢复？全是那个古怪魔法的效力？”

“谁说不是呢？”狄拉夫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在我化身妖魔，被火焰烧灼得丑陋不堪时，她能毫不避讳地直视我；可我被复苏恢复了人形后，她却拿袖子遮住了眼睛。”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我感觉到的只有一团安静燃烧的火。她不歧视我这样的妖魔，并且在我光着屁股时，出于礼貌遮住眼睛。”

“吸血鬼和女术士，非常有意思的故事，”雷吉斯站起身，拍了拍草屑，“但是我要走了，去别的地方找些乐子，享受血液……对了，夜之淑女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我并不认识她。”

“那不重要。她想提醒你：自从1175年的短暂天球交汇后，暗影长者便有些疯狂了，你的女术士恐怕牵扯其中，务必小心。”

雷吉斯化作黑雾消失了。

狄拉夫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最后摇摇头。

他按住太阳穴，尝试联系斐茵尼威德。

“caed'mil（幸会），狄拉夫。”斐茵尼威德的心灵通讯听起来轻快柔和。

“你好，女士。呃……你今年多大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十一岁。有什么事吗？”

“噢，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事，生意上也没什么麻烦。你最近还是会待在北方吗？”

“是的，会在这里待相当一段时间。如果南边有急事，我会用传送门的。”

“好吧，祝你生活愉快。”

切断心灵通讯，狄拉夫放下心来——女术士只有十一岁，1175年，人家顶多是个小婴儿，和天球交汇能有什么关系呢？

结束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心灵通讯，斐茵尼威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更多思绪。

她站在山顶上，狼一样大的年幼皇家狮鹫尖啸一声，俯冲过来。

皇家狮鹫收起翅膀，蹲在她身边。

“非常棒，金翼，”斐茵尼威德摸了摸皇家狮鹫蓬松的鬃毛，“你已经是相当熟练的飞翔能手了。”

埃德雷送给斐茵尼威德的那枚皇家狮鹫蛋，并没有被当作炼金材料，而是在泰莫利亚宫廷术士们的帮助下，孵化了出来。

这是只金灿灿的皇家狮鹫，斐茵尼威德通过【天赋·契约】和它成为了伙伴，取名金翼。

金翼年纪尚小，心灵通讯声音稚嫩清脆：“姐姐，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驮着飞呢？”

“我想还得再过几年，”斐茵尼威德挠挠它的下巴，“可不能压榨童工。”

“几年？好久啊。”

“我们的未来非常漫长，你得习惯耗费光阴的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不只是飞翔，我们还会一起狩猎。北方王国的荒郊野外，等着我们一起扫荡，”斐茵尼威德拿出完美品质的风景画《杉斯雷托山谷》，打开传送门，“现在，去吃饭吧。”

金翼冲进传送门，进入画中世界，直奔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