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芜州北部与平阳、高阳二州接壤,东邻重州彰武,西连莽沙国,南部与西河州以龙吼江为界,其境内地势由西向东一路走低,西边是一连串高耸茂密的原始山岭,因时常有食人的巨蟒出没,由此被当地人称作“蟒蛇岭”,蟒蛇岭东西绵延八百余里,最东端有一处险关,号“飞蟒关”,过了这“飞蟒关”,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
“小武,我们到哪里了?”
赤水河上,怒水奔腾,湍急河流推着小船向前快速驶动,明珠他们从霞村前的河畔乘船顺流而下,这会儿一路向前,不知到了何处,便向小武询问道。
小武卸下弓弩,眯眼看了看两岸景色,回头笑道:“还远着呢,霞村到渠落城有九百余里路,就算咱们走得是水路,也得过九曲十八弯,至少要走**日。”
“**日?”
闻言,明珠小嘴一瞥,很不服气地说道:“那也不算很久,只要我在船舱里睡上一两日也就到了。”
小武接着笑道:“既如此,那你为何出来?”
“天使正在修炼,我不便打扰她。”
明珠偷偷朝船舱看去,只见“天使”正盘膝坐在舱中,双手朝天,身上有两股龙气正在盘绕。
“这是什么功法?”
此刻,小武也好奇地张望过来,凝声道:“天使这些天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进食,珠妹,你说会不会有事?”
明珠咬着手指,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吧,天使是天上的神仙,和我们凡人不同,不吃饭也不会死,可能…可能她在天上的时候就是这样修炼的。”她也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此时船舱之中,徐虎痴实则正在修习两种升龙气的融合之道,自那日与柳九一战,三霄升龙与先天升龙纠缠后,便让他浑身犹如被抽干了精力,一直提不起精神来,深觉若不能及时寻找到融合两种升龙的办法,这迟早会成为他功法中的极大破绽,于是便想趁着前往渠落城的漫长旅途默默修习,希望能够将二者融而成一。
“老神仙说过,要水火相融,刚柔并济,就不得不以肉身为炉灶,将其二者兼并之,把三霄与先天杂糅到同一个容器里,断绝它们的退路,这样,方才能够将两者的力量压缩成点状,为我所用!”
当初,紫刹以神识进入虎痴体内帮助他炼化肉身之时,顺便仔细钻研过两种升龙的融合之道,徐虎痴作为拥有强大意念的灵体,其本身的意志和意识也同样强大,因此很快就理解了紫刹的用意,尝试效仿修习。
“奇怪,为什么我越是要掌控这两种力量,却反而它们抗争得越激烈?”
然而修习时,虎痴却发现三霄升龙与先天升龙具有反弹力,越是压制便越反抗,根本不能达到他所期望的状态。
“或许是我的力量还不够,若是老神仙来,肯定可以将它们压制住!”
他默默想道,便散了功,睁开眼朝船舱外看去,只见波涛汹涌的水面上,赤红河流滚动如潮,推着他们的小舟不断向前,两边的景色却如同飞驰的马车般不停向后飞去,令人眼花缭乱。
这赤水河西起“飞蟒关”外两百里的“倒悬河”,正是需要经过六道神闸的天河流入人间最末一段,霞村就在“倒悬河”支流的一处。赤水河的河水从“倒悬河”自天而降落入地界,由西向东横跨整个赤芜州,再往东流入彰武州境内,并向北进入天水州,最终并入大海。
这一路上,赤芜州所过之处均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无数良田紧挨着赤水河两岸被耕种起来,加之渠落城交通便利、商贸发达,因此是名副其实的大粮仓。
“小武哥,那两岸边一块接着一块的土地是什么,为什么上面种着许多金黄色植物?”
徐虎痴从小在残破天长大,不曾见过稻田,便好奇的问道。
见“天使”终于从船舱内走出来,小武忍不住笑道:“天使一定是在天上待得久了,不清楚人间的状况,这些分布均匀的都是农田,上面种着稻谷和麦子,我们地界的凡人都是需要吃这些稻谷上饱满的稻粒才能活下去。”
“稻谷?”
虎痴想了想,拍手笑道:“我记起来了,有一年玉婆婆就偷偷从外界给我带了些稻谷,这些稻谷是不是蒸熟了又软又白,吃起来还很香?”
“是这样,不过那都是去了稻壳的白米,这些稻米,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咧!”
小武摸了摸后脑勺,很是自豪的说道。
“原来外界的人都是吃稻米长大的,但我不吃稻米,我只吃野果和兽肉,可也不比他们长得瘦弱!”
徐虎痴回头看着河岸两边连绵不绝的农田,忽然看到前方围着许多人,一群肤色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强壮青年正扛着猪、牛、羊等祭品,好像正在祭拜某位神祇。
“这些是农神的信徒,他们正在祭拜农神稷氏,祈求这位强大之神能够让今年有个好收成,”
似乎看出虎痴的不解,小武连忙解释道:“农神稷氏对他的信众非常好,因此赤芜州境内的稻谷都是一年三季,但要是有人惹农神发怒了,便会降下神劫,让这一整年的收成都颗粒无收,那时,便要饿死人了。”
“饿死人?”
“也不会真的饿死人,因为每当有那种事情发生时,民众便会恳求人间帝王上天朝圣,以便恢复往日的收成。”
小武说着,笑起来:“人间帝王修为非凡,连天上的神仙都要卖他们三分面子!”
徐虎痴想起玉霄大殿迎接人间帝王的朝圣规格,对小武的话深信不疑。
“天使,说起来农神与织母都是人间最受崇敬的神祇呢!”
此时,身旁明珠也骄傲地说道:“霞村的祖先曾受过河神恩惠,因此被要求世代侍奉河神,只以渔猎为生,不过如今河神抛弃了我们,幸好织母并没有因此而遗弃她的信徒,还派来天使庇护我们,天使,不如我们上岸去给农神上一炷香,织母与农神的关系一向很好,他们知道您是织神派下地界的天使,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还是不要了,我想快些去渠落城。”
虎痴摇了摇头,并不想浪费时间。
“那便听天使的吧…”
看得出来,明珠有些失落。
小船在起伏颠簸的河面上快速滑行,小武不愧是驾驶舟船的高手,在如此汹涌的激流中,依旧驾船如履平地,速度快得出奇。渐渐地,河面朝两边收拢变窄,他们已经到了一条相对狭小的弯流处。
“驾!驾!”
这时,突然岸边的大道上,驰来了一队骑士,这些骑士个个英姿飒爽,身披重甲,背后旌旗迎风招展,胯下居然骑着吊睛白额猛虎!
“是赤芜人帝的虎骑卫!”
小武看到这群虎骑,微微一凛,吃惊地说道。
身旁,虎痴不解,便问道:“小武哥,什么是虎骑卫?”
小武答道:“渠落城的人帝是一位天人层次的强者,他麾下有熊、虎、豹三骑卫,熊骑负责戍边,豹骑负责戍卫州都渠落城,而虎骑卫,则肩负着镇守帝宫的重担,三骑卫中的骑士个个都是修炼者中的强者,战力非凡!”说着,小武目光中透出羡慕之色,想必赤芜州三骑卫的传说不少,因此年轻人崇拜也在情理之中。
只见这些虎骑很快就超过虎痴他们行船的速度,向前飞驰而去,路面上,只留下一片扬尘。
“奇怪,平常虎骑卫轻易不肯出帝宫,这次出来,不知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望着他们扬起的尘土,小武喃喃地说道。
“哼!装什么英雄!”
见船被赶超,明珠却有些不服气地叱道。
闻言,小武却笑道:“看来咱们的珠妹不服气,可惜人家的猛虎比咱们的船要快,要是在水上,我就不怕他们。”
“呸,我才不信呢,小武,不如你来驾船,我来扬帆,咱们追上去,不能丢了天使的脸!”
小武笑了笑,摇头道:“珠妹,你还是好胜心强,那些可是大名鼎鼎的虎骑卫,你不怕得罪了他们吗?”
“我不怕,你怕?”
明珠颇为不屑,当即扯下风帆,此刻正是西风,船帆吃饱了风,顿时向前一冲,差点就将立在船头的虎痴甩入河中。
小武脸色一惊,立刻稳住船只,皱眉道:“珠妹,你别胡闹,小心冲撞了天使!”
“怎么,你怕了?”
明珠冲小武一笑,有些轻蔑。
小武脸色一沉,也被激起好胜心,沉声道:“我怕?哼哼,我有什么好怕的,从来都只听说虎骑卫的威名,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丫头,看我怎么追上他们!”
他架起船桨左右一拨,船身立刻绷得笔直向前推进,徐虎痴感觉到耳旁风声猎猎作响,居然很快就追上了方才那队骑士。
“喂!你们好慢!”
明珠爬到风帆上,得意洋洋地朝骑士们挥手叫道。
呼声被风带到了岸上,骑士显然听到她的挑衅,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面色一凛,“驾”的一声再次赶超过去,将虎痴三人甩在身后。然而下一刻,小武驾着船居然又追了上来,明珠继续挑衅道:“你们的速度这么慢,怎么在陆上混饭吃?”
“哪里来的水贼,敢挑衅爷爷们!”
终于骑士怒了,突然一个骑士取下背上长弓,弯弓搭箭猛地一射——
嗖!
“哎呦!”
但见趴在风帆最高处的明珠一声惊叫,应声而落,重重摔在船尾部的甲板上。
“珠妹!”“明珠姐姐!”
徐虎痴和小武几乎同时窜到船尾,却见明珠捂着鼻子,摔得鼻青脸肿,但身上并无明显箭伤,原来方才骑士只是隔空弹了下弦,故意将明珠从船桅上惊落下来。
“哈哈!”
岸上传来一阵笑声,只见那群骑士指着众人,大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也不擦亮眼睛瞧瞧大爷们是谁,念在尔等乡下姑娘不懂规矩,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以示惩戒,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