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云苏音走进门来,见到夜况云,就不由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除了若枫那个暴发户之外,还有人穿得跟个花孔雀一样。
当真是招展得厉害!
一身深蓝羽衣,全是金丝蓝丝交织成的,乍一看不显眼,可从云苏音这个角度看进去,落在窗户上的余晖正好散了几缕在他身上,便显得特别耀眼。
像是一只展开羽毛,四处蹦跳的蓝孔雀。
云苏音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一刻,就落在了周冠玉身边,对比起来,周冠玉当真穿得白净清爽,似一朵盛开的雨后荷花。
就是心是黑的。
此时因为在城主府门口的遭遇,周冠玉看起来低调许多,在这一群人里,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他的。
云苏音进来之后,就冲他看了一眼。
周冠玉无声回视。
两个人彼此冷笑一声,云苏音对广浩道:“长老,你是不是少说了一句。”
广浩:“……都按照你的话说了。”可说到一半,广浩怔住,回想一番,是差一句。
广浩当即回过身,对着谢秀筠喊,“暨无忧,醒了!”
那一声呐喊,在屋内回荡开。
其他人都因这句话而惊骇住。
等谢秀筠慢慢地睁开眼睛。
夜况云愣了许久,“怎么可能?”
云苏音莲步轻移走了过去,还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让让。”
经过周冠玉身边,周冠玉低笑道:“你可真是坏啊。”
云苏音回眸一笑,“彼此彼此。”
眼锋交错,有铿锵之意。
错开的视线,云苏音走到了谢秀筠身边,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夫人,你儿子有得治。”
谢秀筠空洞的眼神缓缓对焦,许久,目光凝聚在了云苏音身上,她盯着云苏音,眼中渐渐有泪意泛起。
“真的吗?”
“嗯,”云苏音替她顺好几缕沾湿的碎发,“三天后,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暨无忧。”
……
云苏音走出城主府时,暨月跟江然亲自相送,暨月欲言又止,云苏音头也不回,淡声道:“别问我为什么改口说能治,我只是不想你母亲白天醒,晚上投井。”
暨月眼眶微红,“我……”
“也别谢我,我都不知道我这是对还是错。”云苏音摆摆手,“回去吧。”
云苏音出了门,暨月跟江然在门内行礼。
可他们没走几步,马车就横在了云苏音身前。
唰。
车帘拉开。
夜况云一脸冷漠地盯着云苏音,“我们聊聊?”
云苏音掠过他就走。
夜况云的车夫是个车技好的,调转个头,就跟着云苏音在街上,夜况云坐在车上,与街上的云苏音冷声说,“王妃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可你明明知道世子是什么问题,怎还敢夸口说下三天后他能醒来的大话。”
“你年纪轻轻,可知道什么叫做信口雌黄。”
“你这般给了王妃希望,三天后,如果交不出一个醒来的暨无忧,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关你什么事。”
夜况云脸色铁青,“我行医多年,就没见过你这般大胆无畏,满口大话的女人!”
“女子就当在家相夫教子,你抛头露面,可知道女戒怎读!”
云苏音倏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夜况云,“哪来的老封建,这都什么年代了,人都能修道御剑在天上飞了,你还三从四德,五千年前的老古董啊。”
夜况云冷喝,“云苏音!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谁?星辰山的神医?还是京城里的王孙贵族?”云苏音逼近夜况云两步,轻笑道:“有意思吗?因为我能治好暨无忧,你就气成这样,等他醒来,你岂不是要直接七窍流血,气涌上天。”
夜况云脸色铁青。
“你……”
云苏音目光瞥向车内的周冠玉,“这个人真是跟你一伙的么?脑子这么差,不过也对,你俩心眼一样小。”
夜况云胸口上下起伏。
云苏音:“别被自己气死了,我不赔的。”
云微生紧跟在云苏音身后,对夜况云忍不住摇头,“还是星辰山的第一神医呢,涵养真差。”
夜况云猛地放下车帘,气冲冲地对周冠玉道:“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嘭。
凌厉的剑气自前方袭来,马车砰然摇晃,在关键时刻,周冠玉带着夜况云微微偏开,躲过了剑锋。
可整个马车无法幸免,自原地散架。
周冠玉跟夜况云两个人从车上跌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夜况云第一反应是云苏音出的手。
可此时街上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着,就是云苏音跟云微生都避在一旁。夜况云发觉不对,“不是她出的手。”
那是谁?
街上混乱,哭声从巷子里传了出来,一群人在哭喊着:“杀人了!”
“杀人了啊!”
云苏音认出来骚乱的源头是在哪里,神色不由一拧,云微生也道:“姐!是铜锣巷!”
缪清死的那个院子。
云苏音带着云微生一同过去,两个人在逃亡的人群里逆行,周冠玉在身后打量着。
可转眼一看,夜况云也不见了。
“……”周冠玉追上几步,逮住了夜况云:“你做什么?”
夜况云道:“看看。”
他不服气。
不服气那个丫头怎么就能救暨无忧了!明明以他一生所学得出的判断,暨无忧就是救不活。
夜况云不甘心地挣开周冠玉,追着云苏音跟云微生两人的身影,周冠玉迟疑一会,还是跟上去了。
铜锣巷内。
是冲天的血腥气。
躺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有些面目难辨,有些四肢不全,而更叫众人惊骇的是,有一道人影正趴在地上,正咬着活人的手臂。
“救……救命!”
云苏音眉头蹙起,再走近看,那人影还有几分眼熟,等人豁然抬起头,连云微生都惊了。
“葛天成。”
在阁楼里失踪的葛天成,居然活着出现在这里,云微生当即变色道:“姐,他成尸魃了?!”
云苏音眉头微沉,“没有。”
葛天成还活着。
那一双眼睛内的元神还在挣扎着,只是受尸气反噬,这才变得无法控制,葛天成也似乎是嗅到了云苏音美味的灵魂,松开了百姓,张狂地冲上前来。
云苏音横出一脚,把人掀翻在地,葛天成要爬起来时,云苏音一脚踩在他身上,叫他无法动弹。
“绑起来。”
云微生动手很快。
而云苏音一个人站在铜锣巷内,小楼院门轻掩,看不见里头的一切,可血腥味弥漫不去,与昨晚所见不同。
她平静地推门进去。
只见白布还在,可躺在地上的四十多具尸体都不见了。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了门后的痕迹,连云李氏也不见了,云苏音一下又一下地屈指敲着身侧。
云微生追进来时,就见到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姐,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
尸体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