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有许多亲朋来往走动,林璜的丧葬只能悄悄进行。
蒙氏本就悲伤,又得知林先已和王家定下了婚事,就更提不起兴趣敷衍那些携女前来拜会的夫人们,只对外推说身体不适,暂不见客。
秦夫人十分懊恼。
她花费了好多水磨功夫,才缠得冯夫人愿意带她一同前往林府拜会,没想到又迟了一步。
出了正月,林先和王家定亲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众人虽然唏嘘,但也无可奈何。
王家的嫡女身份、容貌、才情全都有了,又是亲戚,林家能得了这样的婚事,怎么还可能看得上别人?
秦夫人叹气:“也不知道我这个女儿将来要嫁入谁家。”
冯夫人默不作声,不接话。
卢家人得了消息,晚间闲谈。
卢夫人十分庆幸,幸好女儿和林三郎定亲时,林家还未如此高不可攀。
连卢大人都说:“女儿真是好运气。”
卢大郎痴痴地不说话,卢娘子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与林四郎最为亲近,得知他有了这么好的婚事,你不该高兴吗?”
“哎,自惭形秽。”
卢大郎拍着膝盖叹道:“我什么都不如四郎。日后妻子也与王家女相去甚远。这如何亲近?”
原来是懊恼这个。
卢娘子道:“现在就该知道妹妹的好处了。”
卢大郎恍然大悟状:“对呀,我妹子还是他的嫂嫂。”
卢夫人:“……”
养了个傻儿子。
卢大人却说:“你这般真心与林四郎交往,他会对你好的,只是你也不能慢待了妹婿。”
卢大郎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卢娘子撇了撇嘴。
小叔子娶的若是别的世家女,她还有些担心,娶了王琳,那是个再好相处不过的人。
娘说的对,她这辈子最好的运气都在婚事上了。
出了正月,皇上下旨,赐婚敬国长公主与大宛小王子荣达。
朝廷宣称敬国长公主此次成婚,乃是为建大兴朝与大宛之友好邦交,永为世好,堪为天下女子之楷模。
一时之间,民间女子再嫁之风掀起。
敬国长公主的大婚,乃是皇上元平主婚,淮阳王和淮阳王妃陪侍。
群臣汇集在德阳殿为长公主发嫁,荣大在长公主府接亲,驸马府需等到春天之后才能的动土建造,长公主府暂为两人新婚居住之所。
丞相等不是没有反对过,说德阳殿乃是天子大朝会议事之所,怎能用来摆喜宴。
而且,长公主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公主了。
但皇上和淮阳王都坚持要从皇宫送嫁,丞相和幕府的人去求淮阳王妃说服淮阳王,淮阳王妃一句话就将他们打了回去:“大朝会后百官赐福宴能在德阳殿举办,为何不能举办喜宴?”
百官们真的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难道能说百官重于敬国长公主?
百官们可以这样想,但是皇室并不这么想。
赴宴的宾客除了有百官之外,还有各国的使臣,为了参加此次大婚,各国使臣们都延后了行程。
乐官们奏着喜庆的音乐,百伶们在殿中表演,喝彩声连连。
真是热闹非凡,触目皆是喜色。
大金使臣气的脸色发青,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在屋檐下呢。
敬国长公主本是二嫁之身,却行的首嫁的礼仪。
显然并不承认和大金皇帝的一段姻缘。
这置他们大金皇帝于何地?
何况,大金皇帝还在痴念着要攻打大兴,将敬国长公主夺回来。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大宛使臣则恨不得当即按照民俗弹起冬不拉,就地跳个舞。
颂扬一下他们大宛的小王子,娶了个多么了不起的妻子。
大兴这几日给了大宛国许多好处。
诸如:许诺将派遣大司农属下的农官带着种子教导大宛国民耕种之法,开通瓷器、丝绸、马匹的互市……从此之后,大宛将会成为西域强国。
大金使臣瞧着大宛使臣那高兴样子,实在是膈应,他端起酒杯想饮,却又看见东平国的国相朝这边走来,便赶忙放下酒杯离席,谎称出恭。
这些天,他听了许多淮阳王和淮阳王妃的轶事,更加明白,这个可怕的亲王有着如何恐怖的实力。
他不仅有着大兴皇帝的宠爱,还有着身为薛神医爱徒的淮阳王妃。
即便在大金,薛神医的名头也如雷贯耳。
除此之外,这位淮阳王妃还是太尉林简的嫡女,母族是高贵的琅琊王家,身边还有一只可降魔的梅花金钱豹,兄弟威猛有力能拉开后羿神弓……
守在他行辕外转悠的劲装汉子,脸上有一条凶悍的刀疤,毫不隐瞒身为林家侍卫的身份。
这样的汉子在大金也是勇士了,竟然只是林家的侍卫。
他偷偷打听过,像刀疤脸这样彪悍的,林家还有好几百个,都是淮阳王妃的哥哥们训练出来的。
大金使臣越发觉得大兴深藏不露。
东平国相国屡屡勾搭他,他都避之不及。
和大金使臣同样抑郁难平的还有敬武公主和谭鸿胪令。
敬武公主走到偏僻处,想喘口气,没料到却遇到了同样出来散心的谭婆子。
“哟,这不是新任的鸿胪令大人吗?”
敬武公主心情不好,遇到了面色颓唐的老对手,哪有不讽刺两句出出气的道理。
谭婆子嘲讽地说:“长公主再嫁,普天同庆,臣怎能不来呢?都是守寡,您还要来恭贺,真是难为公主了。”
敬武公主嗤笑:“先搽干你脸上的泪痕再说话吧,谁让我没有那个福气,能勾得大宛国的小王子背家弃国甘做大奴?倒是你,相处了那么多年,就是石头人也该捂热了,却还是吃不到嘴。”
说罢,转身款款而行,长袖和腰带在寒风中飘舞,头上的金饰发出了细细的声响。
再不济,她也是个公主,和一个丧家之犬废话什么。
这僻静的角落,还是留给谭婆子独自哀愁吧。
谭婆子喃喃道:“就是石头人也该捂热了。”
可是荣大是个捂不热的铁石之人,他的眼中只有敬国长公主,心里也满满的都是她。
她的爱慕让他只觉厌烦。
为什么敬国长公主要接受荣大的感情,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