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赶忙护住妹妹,道:“别怕,有我们呢。”
林先则纵身挡在了哥哥和妹妹的前面,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案转动,地面上慢慢显露出一个小小的坑洞……随着“咔嚓”一声,神案停住不动。
还未等旁人说话,林先已一步上前,伸入手去摸索,良久拿上来一个木匣。
匣子古旧,木漆脱落,并没有上锁。
看到这熟悉的木匣,林简的眼睛就红了。
这是他母亲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东西,幼时,为了保住它,他和几个庶兄打架,被打的很惨,躺了半个月才好,这匣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这一定是七哥留给我的。”
林简接过匣子,打开来看。
里面放着本薄薄的册子和一封信。
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这里,但林简颤抖着手,不敢去揭开。
他的盔甲发出“簌簌”的声响,呼吸也变得沉重。
林乐霜说:“不如父亲交给我吧。”
林简合上匣子,抱的紧紧。
林先说:“父亲,这里面一定是七伯和王商之间的秘密,事关我们的生死,您再不能隐瞒下去了。”
林简摇头:“这是你七伯去大金之前留下的。”
林山皱眉不说话。
林乐霜说:“父亲,我如今敢断定,七伯曾在府中出现过。”
“为何如此说?”
“我在我的院子、菊园、松园、祠堂和梅园都发现过阵法图,唐安曾帮女儿解图,其中就有一幅是用来困兽的古阵法,被我学来困住了人面雕。”
“我曾以为画这阵图的人是和王曼一伙的,倍加防范,还布置了暗桩,却一直没有发现是什么人做的……直到我发现了密道,又用这阵法困住人面雕,才怀疑另有其人,但一直不知道是谁。”
“现在想来,这个人是七伯无疑了。”
虽然不知林璜做何打算,但也只有林璜能做这些,若是王商等人,岂能留着他们兄妹活口。
林璜知晓所有的密道,且对他们并无恶意。
林简也想到了此层,他心绪大乱,喃喃道:“七哥他为什么不早些现身?他为什么不早点与我见面?”
想到七哥脸上的纹身,七哥断了的右掌,七哥临终前说的话……林简的眼泪流了下来。
林先忍不住大喊了起来:“父亲,舅舅答应了我和表妹的婚事,等到出了正月就请人去提亲,我对舅舅承诺过,要一生一世护表妹安稳。这封信与林家的安危息息相关,我一定要看。”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山吃了一惊。
就连林乐霜都震惊地看向四哥,虽然知道舅舅会松口,却没想到这么快。
林简顿时止住了眼泪,道:“我儿可比我还厉害,要娶的可是王家家主的嫡女。”
林先有些扭捏:“就是陪母亲回王家那日,舅舅和母亲已经说好了,父亲病着,你们个个都忙,我就没有出声。”
林山叹道:“真没想到,四郎也有这么能藏事的一天。”
若是往常,林先怎么可能忍这么久。
不知不觉间,弟弟就变了。
“父亲,您不恭喜我吗?”
林简道:“要,这是大喜事。”
林先抬了抬下巴:“那么,父亲就用这个恭喜我吧。”
林简:“……”
这个臭小子,真的很欠揍怎么回事。
“拿去,拿去,拿去吧。”
林简不再坚持。
“去给你们七伯磕个头吧。”
林乐霜说:“应该的。”
七伯是个英雄,是条汉子,是他们的长辈。
兄妹三人依次上前叩首毕,那神案又“咔咔咔”地响起来,慢慢地回归原位。
林简又忍不住叹息出声。
出了祠堂,林简扶着林大肩慢慢朝梅园走去,背影萧索。
林先看着林简的背影,问:“父亲难道不想看吗?”
林乐霜说:“父亲已经全权交与我们了。”
林山摇头。
四弟一会儿聪明,一会儿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兄妹三人又去了林乐霜的院子。
信很短,册子很薄,但里面的内容却沉重的让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们真的是古越人的后裔,先祖擅长驱策猛兽,这血脉与异族通婚,一代代的传下来便变得稀薄了。
林家的祖宗原本是族中血脉最纯的少首领,因内乱被掳掠入大兴,做了舞阳公主的骑奴,他长相俊美,又擅长御马,被舞阳公主举荐入朝,后立下大功,被赐以林姓。
林家先祖一心想要复兴古越国,担心后世子孙耽于享乐,流连大兴,忘了祖宗的期望,便采用了古老的言咒之术,将林家的传承用这种方式延续下去,并让每一代家主发下毒誓,愿为复兴古越国战死到最后一人。
林璜就是这最后一人。
册子里是林家祖传的御兽术和古阵图。
这封信上的内容是林璜多年的经历。
一切从林老将军与来自西越国的宠妃定下了攻守同盟,要借用大兴之力恢复古越国与西越国开始,就变得疯狂起来。
林璜从大金颠沛流离到西岳国,受尽了折磨,又借机逃走,回到了大兴。
他只想死在大兴,葬在大兴。
最后,林璜回忆了年少时在林府与兄弟们争斗相处的时光,说,“我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嗣,一切就终结在这里了。
“祝你们安好。”
这一夜,院子里的灯火很久才熄灭。
……
林简入了梅园,刚走过长廊,就瞧见王氏和云妈妈站在门廊下等他。
心头不由得一暖。
原来他过得是这样的幸福。
“外面天冷,站在这里做什么?小心身子。”
王氏守了他几天,瞧着也很是憔悴,林简不免有些担心。
王氏忍不住抱怨:“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云妈妈立即快步走开,喊道:“大将军回来了,快呈上米粥。”
安静的院子顿时热闹了起来。
林简轻轻将王氏搂进怀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珍惜:“不用等我,以后都不用等我了,我会一直一直守在你身边。”
七哥和儿子已为他做了选择,他就这样活着吧,有争气的儿女,有爱他的妻子,他已是兄弟中最好的结局。
那些定要让父亲刮目相看,振兴林家,建立不世功业……诸如此类的誓言,都已在今夜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