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霜和王丰等人见过礼,便在前头引路至王氏的内室。
前世,她没有机会见过这王家的家主,今日瞧着,王丰是个三十多岁,面目清朗的玉面郎君,和表哥王志生的有几分相像,只是王志让人观之可亲,而王丰则温文之中自带有威严。
王丰和林简都蓄着胡子,不同的是王丰髯须飘飘,很是潇洒,因这把胡子,被称之为美髯公;而林简则在两腮留有络腮胡,盖住了下半张脸,站在王丰身侧,越发像个莽夫。
林乐霜恭谨有礼地带着王丰等人行至母亲病床前。
因病人病重,并没讲男女大防。
阿茶和阿桂分别在两边,勾起床帐,只见王氏躺在帐中,面如金纸,唇色浅淡还略带着紫色,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真像是个死人。
见了这个模样,王丰的眼皮就是一跳。
林乐霜在旁看着,就对云妈妈施了个眼色。
“家主,老奴有话要讲。”
云妈妈走向前去,“扑通”一声重重跪在王丰身后。
“你这是为何?王公面前岂容得你这婆子撒野!”林简直觉有些不妙,连忙呵斥。
王丰看了林简一眼,淡淡地道:“无妨,你是王家陪嫁来的?”
“是,老奴是在夫人眼跟前侍候的,姓云。夫人自大郎不见之后,便病了,只是这病的奇怪,反反复复,请了几个太医都说不出什么来。小主子们持疾了几十日,夫人才慢慢好转,但还是时常发热,瘦得没法看,府里的府医只会拿些没用的膏药汤子吊着。老奴跟了夫人几十年,实在不忍心看夫人就这么……求家主派王家的神医来为夫人诊治才好。”
云妈妈跪在地上哭诉,王丰的眉头紧皱。
昨日还听林家三郎说王氏病的厉害,但几个孩子持疾之后,有所好转,怎么今日就变成这个样子?太医们都说不出什么来,这莫非不是病?
王家有位神医姓薛,躲避仇家前来投奔已有十年之久,王家人都知这位薛神医最擅长的是解毒。
这云妈妈是不是还有其他未尽之意?
“夫人不是前几日方好转些了吗?怎么又成这样?”
林简怕王丰怪罪自己,连忙呵斥云妈妈。
听了这话,云妈妈心中暗叹,这简直和大娘子预料的一模一样。
看看林乐霜,又看看林简,云妈妈支支吾吾地道:“老奴不敢讲,只求神医来给夫人治病,这可再拖延不得。夫人若是有个好歹,老奴也不活了。”
听了这话,林简陡然想起小娇昨晚曾说,王氏醒来若是知道女儿这般不顾脸面行事,只怕会又气昏了过去,见云妈妈如此模样,更是信了。
“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不然就吃鞭子。”
林简又恨恨看了看不讨喜的林乐霜。
“老奴,呜呜……”云妈妈结结巴巴地解释,“今晨娇夫人跪在廊前,求夫人放过她,请侍女带话说……说夫人的嫁妆确实都是她拿了去,但是都是将军点了头的,还说夫人这般模样,今后……今后夫人的孩子只怕还得……夫人本就为了平日里待她不薄,她不思报答,反而趁着病重时图谋嫁妆而气恼。听了这话,夫人就昏了过去。”
说到要紧关头,云妈妈便支吾过去,更令人暇思。
林简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脑袋里乱成了一片,忙对满脸鄙视的王家家主和大公子解释:“王公,我林简再怎么眼皮子浅,也不会如此,不是我,这都是那个贱婢乱说。”
林乐霜扬起眉毛,唇角闪过一丝讽刺的笑。
这便是情深不渝的鸳鸯,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这样,剩下的事就好做了。
“扑通”一声,林乐霜也跪在了王丰面前,哀声道:“求大舅为母亲做主。”
接着林山和林先也紧跟着跪了下去:“求大舅为母亲做主。”
林简两眉皱紧,能夹死只蚊子。
他就知道,今日又是不能善了。
林简跺足,叹道:“罢了,我亲自抽那贱婢为夫人解气。”
说罢按着腰间的软鞭,怒气冲冲地朝着跪在廊外的小娇走去。
小娇面上可怜无比,心中暗想:“莫非王家得罪了将军?还是林乐霜忤逆了将军?竟然将大将军气成这样,哈哈,这可真是老天助我。”
双眼之中的喜悦让林简见了更怒。
小娇柔声询问:“将军,夫人可好?”
林简抽出腰间的软鞭,狠狠抽了下去:“你还敢问夫人,谁叫你今日来这里跪下的?”
“啊!”小娇失声尖叫。
这突如其来的鞭子,几下便将小娇抽翻在地。
背上的纱衣破了,露出雪白柔腻的肌肤。
林简不舍,但还是得抽下去。
不然,小娇就只有被盛怒的王家家主带走,那就生死难料了。林简咬着牙,一鞭一鞭地抽到实处,小娇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已然晕倒在地。
屋子里众人静静地看着林简行刑。
林简的鞭子越抽越慢,小娇的背上也没有一块好肉。
林乐霜对着林山施了个眼色。
林山膝行至王丰面前道:“大舅,小娇毕竟生了二哥和五弟的,若是抽死了,只怕日后也不好相见。”
王丰笑着扶起林山和林先,说:“你们去拦住你们父亲吧,就是我说的,留着一条命,慢慢算吧。”
林山和林先这才慢慢踱到父亲身边,伸手将鞭子拦下,劝道:“父亲,若论这罪过,她够死百次的了。但若真打死了,二哥和五弟脸上也不好看,就这样算了吧。大舅也是这个意思。”
林简长吁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衫破裂,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小娇,他很是心疼,但也有些发狠——这个糊涂的女人,让他次次在王家面前没脸。
屋内。
王丰仔细打量林家大娘子,虽是外甥女,可却从未见过。
才十三岁的小娘子,却很有主意,两个哥哥对她言听计从,相貌不俗,瓜子脸儿,修长的蛾眉斜插入鬓,只是年纪尚小,尚未张开。
王丰摸了摸髯须,笑着道:“霜儿,你父亲已经责打了小娇了,你还不起来?”
“霜儿不止这一件事求舅舅做主,舅舅若是不答应,霜儿就不起来了。”
林乐霜歪着脑袋,顺着杆子往上爬。
王志不由得失笑,表妹拉他下水还不够,还要将父亲也拉下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