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被逗得哈哈大笑,笑道:“你且站起来说话。”
林乐霜听了,轻轻一笑,摸摸垂在耳边的散发,问:“舅舅这可是答应我了么?”
这笑容极美,王丰像是在夏日里见了朵冰雕就的冰凌花,又美又清爽,不由得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补上一句:“能答应你的,舅舅自然答应。”
王志也被这笑容闪了神。
林家大娘子虽然不如二娘子美貌,但这气韵却是逼人,若是长成,定是绝色。
林乐霜依言起了身,说:“舅舅,这可是您说的,不是霜儿逼您的。”
“哈哈,好,你说罢,你父亲就快要回来了。”王丰不由得大乐。
作王家家主久了,便习惯于在小辈们面前摆威严,外甥女到挺会逗趣,不由得就有了些喜欢。
“我要求三件事。第一件,舅舅作证,帮我们点一下母亲的嫁妆,霜儿想借此将府中的硕鼠清理干净,不然我们母子在这府中依旧危险;第二件,舅舅派薛神医前来与母亲解毒,也要让他教霜儿医术,后宅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太多,霜儿要学会自保。第三件吗,就是如果发生事关外甥和外甥女性命的事,要借王家的势来帮忙。我大哥如今不在,但三哥和表哥交好,也是向着王家的,日后嫡子继承了将军府,自然是与王家站在一条道。”
林乐霜伸着手指,一二三的说了一遍。
她想借薛神医将自己会医术的事过了明路,免得被人发现,拿出来说事。
父亲舍不得小娇死,王家也不会硬逼着小娇死。
但如果王家愿意帮衬,小娇即使不死,也不会再有机会反扑。
前世王家和谢家争夺世家第一大族的地位,最终以王家败北而告终。
便是因为掌握兵权的林家倒向了谢家支持的新帝元旭,元旭在谢家三房长大,现在还应该叫做谢旭,顶着着谢家三房嫡次子的身份。
抛开前世的恩怨不提,今世她要报仇,要保护住母亲和哥哥们的命,就要与王家结盟。
王丰起初还捏着胡子边听边点头,听到后面就是一愣。
这是个小娘子说的话吗?
倒像是个与自个在谈条件。
不能不说林乐霜开出的这个条件很是诱人。
“你这么小,便能做了你哥哥的主?”
王丰眯了眼睛,射出的眼光像老鹰般凶猛,一旁的阿茶和阿桂,吓得哆嗦起来,身上的衣料簌簌作响。
林乐霜却没受半点影响,笑着说:“舅舅,受人点滴之恩,我们兄妹当涌泉相报。如今,林家的嫡子嫡女在后宅危机重重,就是日后也需要舅家扶持方能继承大将军府的势力。这个念头,并非是霜儿独有,而是兄妹三人所想。”
王丰点点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即使是霜儿不求舅舅伸出援手,王家也不会任由王家人受欺辱的,你的三个要求,舅舅都答应了。”
前世王家不是也由着他们兄妹自生自灭了吗?
若不是经历过前世,林乐霜自当感激涕零,只是受过前世那样的背叛和杀戮,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善意,只有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才会久远。
希望王家能和他们兄妹长久合作下去。
王志松了一口气,温润地笑道:“恭喜表妹。”
“谢谢舅舅为我们兄妹做主。”
林乐霜泪水积满了眼眶,却并未滴落,令人看了更生怜惜之情。
王丰不免有些得意,毕竟是小孩子,这样护着他们,长大之后,还能不向着舅家吗,这林大将军真是个糊涂的,后院乱成这样,倒是便宜了王家。
眼看父亲即将回来,林乐霜快速地说:“舅舅,明日林家后宅之事,传的越广越好。最好能向皇上上奏,弹劾大将军宠妾灭妻,后宅多**,嫡庶不明。”
王丰脸色就是一变。
大兴重视孝道,外甥女这番话,极是忤逆不孝。
王志本对这个表妹有些怜惜之情,被这话吓了一跳,心中那点旖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丰压低声音问,脸色铁青。
“知道,但请舅舅体谅。外甥女这个处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若不是霜儿来的巧,只怕母亲已经喝下毒药,吐血而亡。明日府里府外便会传言,外甥女为了盘算母亲的嫁妆,将母亲活活气死。嫡子嫡女被逼到这个地步,也是世间罕见。父亲不慈,小妾张狂,我们时时都担心惨遭不测,怎么孝顺。”
林乐霜继续说服舅舅,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王丰真的顾及世间的看法,又怎么会将薛神医留在身边。
“父亲,表妹也是不得已,您……”
王志听了,也觉得辛酸。
林简已带着三郎和四郎进了内室,王志顿住了话音,王丰不置可否,看向了林简。
林大将军强撑着笑脸谄媚地说:“王公,慧娘的病已经看过了,这人我也责罚过了,不如我们到厅堂一叙,舍下专门摆了酒席。”
王丰连忙谢过,笑着说:“林大将军客气了,慧娘这病有些严重,我回府之后便会派薛神医来给慧娘瞧瞧,顺便送些疗伤的好药过来,定然不会留疤痕。”
林简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大郎昨日回来,告诉我一件事,说慧娘重病,府中有刁奴趁机偷窃主母嫁妆。王家是世家,多年来没有出过背主的奴才。大郎今日应霜儿之请,带来了慧娘出嫁前的嫁妆单子,王家出了这样的奴才,我也难辞其咎,便陪着霜儿一起对一下嫁妆单子吧。林大将军,您若是不便,不必相陪了。”
王丰这话一说,有事也得说没事,林简很想去看看小娇,也得忍住。
毕竟林简已经不相信小娇了,他担心这嫁妆一对,愚蠢的小娇不会又被抓住了什么辫子。
那就不是一顿鞭子能遮掩的过去的了。
林乐霜看出父亲心里的小九九,说:“父亲听说母亲的首饰丢了,气的不成,昨晚上还陪着我们一起审陈妈妈那个刁奴。今日父亲若是有事,便不用陪着再点母亲的嫁妆了。母亲的病,有了薛神医,必然有治,父亲不必担心。”
如此一说,林简更是走不得,大笑道:“大舅哥在此,我再忙也得陪着。夫人的嫁妆若是丢了,岂是小事。”
看着林乐霜的笑颜,林简不知怎么,在炎炎的夏日里,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