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命运之眸 雪中见春色

又一月的修行过去，十二月十八日，第一场雪落下，纷纷扬扬下了一天。

无数白雪自天穹降下，让世界万物都变得迷蒙，眼前除了雪，再难以窥见其它。

黄玄素结束了每日的修行，站在窗边静静的看雪。

俢行了将近两个月，他体内的经脉已经贯通，可以让灵气自由流通，这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初感阶段的修行。

但是他的四气调神大论还欠缺对春与夏的感悟，那颗种子也始终没有发芽。

这意味着他如果将自己体内的灵气全部转化成四时灵气，进入行气阶段，他体内的四时轮转就不会圆满，运转术法时会留下巨大的缺陷。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补足感悟。

他对此并不感到焦急，但有些忧虑。

因为在初感境，拥有灵气者事实上跟普通人区别并不大。顶多是身体素质比较好，不易生病而已。遇到专业的运动员，军人，根本不可能打过对方。

毕竟在初感阶段，灵气只在体内运动，修行者只能修行术法，不能施展术法。

而行气阶段修行者才能外放灵气，干涉外物。

当然那些体修是个例外，他们把灵气完全压缩在体内，谈不上有什么境界区别。

但黄玄素很明显更偏向于施法者，他无法进阶，就意味着战力被束缚。

望着窗外的大雪，黄玄素叹了口气。开始闭眼观想一把剑。

无论是【八风】，【慧眼】还是【识时】，进一步的修行都需要修为境界作为根基。

见黄玄素的修为无法跟上，东方青阳只好再多教他一些术法。比如道门地煞七十二术中的【剑术】。

当然这个剑术并不是指用剑的方法。而是“元气合一，元神御剑”的法门。

剑不过是载体，重要的是剑中承载的“意”与“气”。

当然这一术法黄玄素同样只能修行，不能施展。

【剑术】最基础的修行便是在脑海中观想出一把剑，进而观想出适合自己的“意”。为此黄玄素还阅读了不少论剑的名章。

观想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进展。黄玄素就睁开双眼，继续看雪。

在那无尽的风雪中，他仿佛看到了有人在寒冷中倒下，无数的生命被冰雪埋葬，世间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万物都被冬季的寒冷所封印。

正如万事万物，一切都终会回归于寂静，一切的欢乐无非是孤独中的自娱自乐。

人与人的喜乐并不相通，每个人之间都是陌生人。

尽管心怀理想，但面对世俗，却又无可奈何。在盛大的风暴中，相互取暖，却不曾想自己也成为了风暴的一部分。

从未有过温暖留存于世间，只有无尽的寒冷，与人们绝望中的幻想——希望。

拼尽一切去为了生命而奋斗，可却永远无法补回生命的空缺，无法触及真正的生命。

“人们渴望天堂，”黄玄素低语着，“可他们永远只会建造一个又一个地狱。”

“我不入天堂，谁能入天堂？”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在寒风中飞舞，飘摇。徒劳的献上一曲又一曲的舞蹈。北风呼啸着，无奈的躲避雪的追捕。

天地万物，无仁无恶，无邪无正，无敌无友，无荣无辱。那究竟又有什么呢？

黄玄素沉默着，看着雪。

他似乎想到了答案，又似乎知晓了一个错误，可又有谁能评判这份答案是否正确？

他不能。

天地，也不能。

…………

凌晨三点，黄玄素又一次从恶梦中醒来，他又一次梦见了无数的争斗，无边的混沌与生长在大海中心的古树。

反正也睡不着了，黄玄素就出门来到花园看雪。

雪已经停了，凌晨三点的世界仿佛连声音也被冻结，空旷的没有任何生物。

唯有凝固的灯光照耀着寒冷与洁白的冰雪。

这满世界的冰雪是如此的冷漠，冷漠到让一切的光都远离，拒绝接受一丝一毫的温度。

“它从北方而来，将洁白作为死亡的代名词，将一切生命从水中夺走。”黄玄素呢喃着，“活水化作冰沼，火焰也行将熄灭。在冰雪之中，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这便是冬日的寂静时光。

黄玄素吐出素白的雾气，望着它在空中缓缓消散，恰如人的一生那样，悄然而终。

黄玄素站在雪中，望着毫无瑕疵的白雪，凝视着这寂静的世界。

或许世界灭亡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在无数的绚烂过后，只有一片平静，万物都在冰冷中寂灭。

他想起了以前跳河的经历，那时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泛着光的水面距离自身越来越远。他在水中仰望着，那水面犹如星空。

冰冷随着身边的水流缓缓渗入他的身体，一切的恐慌似乎都被冰冷夺走。

没有渴望，没有思考，也没有挣扎，在生命将要消逝的时候，只有一片宁静，宁静到让人想要安稳睡去，就此与世长別，走向彼岸。

那生命又为何而存呢？无数的人民争斗着，相互压迫着，去追寻更高更远的未来。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生存就是唯一的意义。

那对于神明来说呢？祂们并不需要生命为祂们做什么。人类在祂们眼中如同玩物。

就像【青龙】。他扮演东方青阳这个身份到底是干什么？

他总感觉背后隐藏着什么目的，自己一定会为此支付报酬。

面对神明，恐怕人们还是会反抗吧。但是必然失败的反抗意义又何在？

就像东风青阳，他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为自己编造出身份。人们依靠的物理定律，化学法则可以被祂们轻易更改。

还有灵气，修行者依靠着它，可它又来自于何方？

黄玄素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低语着：

“世人啊，尽管不断攀登，如那狂妄悖逆的巴别之塔。不断延伸，向那虚无之天。”

“尽管最终一无所获，尽管一切徒劳无功。这便是生命的命运。生而有命而不断反抗的命运。反抗虚无，证明存在同样也是世间的一环。”

尽管冰雪埋葬了他们，但他们又从冰雪中再次诞生。

轮回往复，生生不息，死亡不止。花开花谢终有时，人聚人散总无情。

这便是“春”啊，春代表的不是生命，生命什么也代表不了，他们并不具备主宰世界的权利。但他们具备着希望与渴求的权利。

这便是春天，是新的轮回，重新开始新的一轮追逐，用无尽的追逐去填满无尽的深渊，以抵达星辰彼岸。

黄玄素体内的灵气开始发生改变。

原本灵气在他体内流通，就像是深秋或者冬日的河流，清澈深沉，带着冰冷，缓缓流逝，拒绝一切的喧嚣。顺从的听从着他的掌握。

而现在他体内的“水流”开始有了“碰撞的声音”，似乎不太满足于现有的环境，想要冲破束缚，去探寻自己的未来。

隐隐有风吹来，带动花园中的树木开始摇晃，抖落一阵雪花。

黄玄素伸出手，从树上摘下一片枯黄的树叶，捻着叶柄轻轻转动。

伴随着他的动态，枯黄叶片从柄端开始散发出一丝绿意。

这是灵气外放的萌芽，他离开始行气阶段的修行就差一步了。

黄玄素放手，叶子重新回归枯黄，掉落在地面上，他只维持了仅仅一秒。

这种行为是无法长时间进行的，即使他进入到行气阶段，这种逆转生机的事情也只能维持短暂的一两分钟。

他再次转身，回到房间。开始又一天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