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始终未曾开启，然而此刻，一个身影却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一旁的客座上。
那人便是许秋言。
他身上的夜行服已经换掉，同样面带微笑，冲着吴玉鼎拱拱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侯爷那么晚还不睡，不就是为了等我嘛？”
吴玉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许秋言的身前，目光中闪烁着赞赏之色。
但他却没有顺着许秋言的话接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哦？不知道小兄弟何出此言啊？你我并无交际，这深更半夜的，本侯等你作甚。”
“倒是小兄弟你，未经通报，夜闯侯府，若是被人发现的话，那也是重罪啊，按刺客论处。”
面对他的威胁，许秋言显得格外坚定，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这位身居高位，手握兵权的侯爷，淡定的说：
“我就不信了，下午那两个尾随我和景元一路的士兵，回去之后没有向您详细汇报？现在到底是我比较急，还是侯爷您比较着急啊？”
吴玉鼎轻轻叹息一声，仿佛是在感慨命运的轮回。
他抬头看向许秋言，眼中的赞赏之意更加浓郁：
“哎，既然你今晚来了，也就说明你已经发现了那矿洞的秘密。”
“果然，相比之下，你比景元更加敏锐，也更加难缠。”
许秋言也不藏着掖着，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闪烁着红色光泽的石头，轻轻放在了吴玉鼎的桌上：
“想要发现并不难，只是我有些好奇，您为何不将所有的云母全部取走，还剩下那么一块。”
“若真的论价值的话，那一整条矿脉的赤铁矿加起来，也比不上这【赤精云母】珍贵吧。”
吴玉鼎拿起那块小石头，轻轻摩挲着，仿佛是在感受它的温度，他缓缓开口：
“或许你不知道，这【赤精云母】有一个隐藏的特性，那就是只要将它深埋在地下，周围的岩石便会慢慢转化为赤铁矿，甚至更加珍贵的赤铁精。”
“这条矿脉，实际上是我吴家先祖在一次探险中意外发现的。”
“他并未选择竭泽而渔，而是只取走了云母的一部分，将其余的留在了矿脉之中。”
“这样既能保证云母不断成长，也能确保这条赤铁矿不会断绝。”
“我岭南军能够在这烟瘴之地扎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借助了这云母的力量。”
“不然你以为，朝廷从未给我一兵一卒，我们吴家是如何抵御山林里的兽潮，如何保卫岭南百姓的。”
吴玉鼎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尚未者的气势一下就表现得淋漓尽致，若非身居高位，是绝对学不来的。
许秋言微微皱眉，好奇地问道：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将这赤铁矿公之于众呢？留下来自己继续开采岂不是更好？”
“您应该知道的，即便你们做了再多的掩饰，也只是徒劳而已。”
“每次发现新的矿脉，朝廷都会派来司天监的术士前来勘探。”
“以他们的寻龙点穴之术，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你们掩盖的东西。”
“到时候，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吴玉鼎长叹一声，眉头紧锁，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与焦虑：
“哎，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如此吗？还不是被你和景元给害的！”
许秋言满脸的无辜，双手一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玉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真的记恨他，耐心的解释道：
“如今粤州城的百姓，如蚁附膻，昼夜不息地平整土地，开垦农田。”
“城外的那些沃野基本已然被他们辛勤的汗水浸润了。”
”他们却仍不满足，依然还在向四方延伸，如潮水般汹涌。”
“我家那座赤铁矿，本来就与粤州城相距不远。”
“若百姓继续这般开垦，恐怕矿藏之秘将难以保全。”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向朝廷禀报，或许尚能换来些许功勋。”
许秋言的表情略显尴尬，真的论起来，还真是因为自己和景元颁布的政策，才迫使吴玉鼎“出此下策”的。
他不由的就有些内疚，故作镇定，端起茶几上已凉的茶杯，轻抿一口。
不过转念一想，许秋言似乎脑中又有灵光一闪，他随即将茶杯放下，淡淡道：
“侯爷，其实保住这条赤铁矿并非难事……”
此言一出，吴玉鼎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希冀之光：
“哦？许兄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吴某感激不尽。”
许秋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
“此事易如反掌，您只需将赤铁矿中的所有矿石尽数采出，连同那珍贵的赤精云母一并带走。”
“而后，再另寻一处隐秘之地，将云母种下，凭借它的神力，赤铁矿便可再次繁茂生长。”
“至于原有的矿道，可施展巧计，将其彻底摧毁。届时，即便司天监的官员亲临，也难以发掘出任何线索。”
吴玉鼎听罢，虽然心中赞同，但面上却露出难色：
“许兄所言极是，但时间紧迫，矿中尚有许多珍贵的赤铁精未及开采。我怎能忍心将它们白白献给朝廷？”
许秋言闻言，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朗声道：
“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是。我保证将矿中的赤铁精尽数采出，不留一丝一毫。”
“侯爷只需负责寻找新的矿脉，并将那颗赤精云母妥善安置。其余事宜，尽可放心交给我来办。”
虽然他这话说得轻巧无比，似乎真是十拿九稳的样子，但吴玉鼎的心情依旧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许秋言掌心跃动的紫黄色火焰，那犹如鬼魅般的【幽冥兽心火】在夜色中跳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炽热温度。
此刻，他心中的疑虑如同被烈阳蒸发的晨雾，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谓的赤铁矿，亦或是更为珍稀的赤铁精，它们真正的价值并非在于那坚硬的矿石本身，而是深藏其中、熠熠生辉的赤铁。
即便是将矿石卖出，也需得经过铁匠精心提炼，去其杂质，方能显露出其真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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