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拂过这个世界的风 四

没有刻意去记录日子，在这个几乎天天都是白天的地方，划在墙上的‘正’字就像是浮云，越来越没有意义。躲不了就跑，跑不过就砍，砍累了就逃，逃脱了就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和灰学会了精准地从一堆食物中拿出对身体有意义的面包和水，面对如乱葬岗般得环境也能面不改色地进食。

刚开始的时候，崩溃是常有的事情。幸运的是，她们崩溃的时间不同，至少在想了结自己的时候还有人能阻止。

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一开始就只能相依，风和灰……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生死相依的同伴。因为很清楚，没有对方，自己就没有生存的可能。

唯一能证明时间流逝的，是她们自身的变化。头发从肩膀长到腰际，被风以磨得锋利的铁片削去。骨骼变长了，衣服变短了……

如果说这段日子有什么让风吃惊，估计就是看到她以为的少年胸部跟她一样有所发展的时候吧。漂亮的少年，笑眯眯地变成了她。这简直是比丧尸更让风吃惊的事了，其余的时间，几乎是让人麻木的杀戮。

就在她陷入日子就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绝望之际，忽然那么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全部消失，空白的虚无里只有那个与她背靠着背的人。

“呐……灰，我忽然有种NPC挑战完终极BOSS的感觉……”虽然风很少玩游戏，但是目前也只有这种对比能表达她的感觉。

“啊……我想……我们是赢了BOSS吧……”狂乱的眼神慢慢平静如水，灰放松了身体。

忽然，空白的前方探出半个人身。

“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就跟我离开吧。”深蓝色短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朝她们道。

看到这一幕，风忽然觉得，今生无论看到什么，她都不会再恐惧。

“……兰西……是吧，”风眨眨眼，淡定之余有点无奈，“你下次出场能不能不要忽然冒出半个身啊……”

虽然据说她的能力是穿透物体，但一半身探在墙外一半身明显在墙内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有压力啊……

等等，墙？

风和灰对视一眼，飞快地往兰西的方向跑。

**************终于离开虚拟空间的分界线*********************

你妹！

忘记了兰西的能力是穿越墙壁，两个普通人的孩子傻傻地绕着白墙走了好久，才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褪去虚拟障碍物的大门。

望着眼前的景象，风忽然有点分不出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在那个虚拟的空间里。

悠扬的钢琴音飘荡在空气中，满目的血红，蔓延到她们的脚下，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们苍白的赤足，与地板的森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良心发现还是集体自杀？”从统一的制服可以看出地上的尸体绝大部分是大英图书馆特殊工作部的人，而且死忙时间肯定不过一个小时。风心情有点复杂。伏在办公桌上的男人……好像就是当初把她扔进虚拟空间的人……

“灰！！你干什么！！”回头，惊见拿着刀子研究的灰居然把刀往自己胸口插去，风飞快抄起手边的文件夹扔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掉那把已经布满血迹的刀。

“呃！”眼神清醒过来的灰脸色一变，拉起她的手就跑，边跑边叮嘱，“风，捂着耳朵，这音乐不对劲！”

“音乐？”刚才一直想问题没认真听，风凝神，只觉得随着音乐的旋律高低抑扬，有种绝望在心间萦绕。忽然，头上一痛，她抬头，是灰难得气急败坏的脸，“笨蛋，让你别听你还专心去听……”

她不说自己也没注意好不……风淡定地用眼神表示对方责任也很大。

“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啊……”居然会让精神素质已经如此强大的自己和灰也忍不住想自裁？“GloomySunday吗？”

“不，是贝多芬的自杀进行曲。”淡淡的嗓音再度从头顶传来。

“兰西，我说了不要忽然冒出来！”风想也没想地抬头就喊，果然见兰西半个身子垂在天花下方。

“贝多芬？难道，复制体成功了？”灰脸色大变，一向温柔的眸子染上骇人的怒气。

“呵……人类，真的是很伟大的生物呢……”兰西露出一个笑容，清淡而讽刺。

“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灰沉下脸色。

虽然这句话由她们这种在虚拟空间杀戮的人说出来风觉得有点怪异，但是她真的很想问一句，一直说要让世界更美好却又一直做这随时毁灭世界行为的他们，到底把世界和人类当成什么玩具了。

“……”兰西没有说话，定定地望着她们，从来没有感情的眸底竟有一丝动摇。

蓦地，巨大的爆炸声连续响起，空气迅速变得污浊，热流从面八方冲击而来，整个建筑都可是摇晃，天花不停掉下碎石。

“不好，灰，这里好像要完了！”被爆炸的气流冲击的墙面开始龟裂，风望了望不远处的火光，语气有种不协调的欢喜。这里给她的不是实验痛苦就是精神打击，她还真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

“播放音乐的连接点在中间层的第三实验室室。”没有理会她们，兰西抛下一句话就钻进了天花里。

风抬头望着因爆炸出现裂纹的天花，嘴角抽了抽。这女人……对她出场和退场的方式还真是坚持啊。

“我们走吧！”小心地避开了爆炸的影响，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在不停掉落的瓦砾中狂奔。

中间层的第三实验室，风不陌生，毕竟，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立足点。

………………………………………………

“啊——”跑过图书馆阅读室的时候，里面挺立的人影让风失声叫了起来。

熊熊的火光中，一道身影毫不惧怕烈火，挥手比划着。怪异的是，漫空的书本和纸片随着她的动作飞舞，燃点星星之火。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叫，对方回头，白皙的面容褪去一贯的迷糊，一双黑眸沉静得可怕。

“读子小姐？”风惊讶地望着她，那个在过去数次在她们濒临死亡之际发声给予不靠谱提示的女人。她在干什么？望着漫天的纸张和残缺的书本，风有一抹心酸。

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让这个走到哪都抱着书，爱书如命的女子下这样的决心？

依旧是长长的黑发，粗框的眼镜，只是当日迷惘的表情换上决绝。读子朝她们摇摇头，手臂于半空一划，无数的纸片笔直地飞到我们面前，形成伞状，挡下了由屋顶掉下的火石。

“走吧，小风。”灰垂下眼帘，声音坚定。

“可是，读子小姐她……”被拉着走，风回望那个身影，脚步有点踌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那一幕很熟悉……连带的，也想起兰西那张她明明没见过几次却记得很清晰的面容。可是，到底是哪里看过？风太阳穴发痛，却始终抓不住那瞬闪而过的思绪。

“她会没事的。”对那人的能力很有信心，灰拖着风飞快地躲过不停跌落的石块，往第三实验室而去。

*************************终于结束的分界线**************

当两人以无人能阻的气势，跨过一堆自杀死亡的尸体打开实验室大门时，眼前的情景即使是在虚拟空间里见过群尸围攻场面的她们也忍不住愕然。

大大的屏幕上，不同的视频显示出不同地点的情况，疯狂的人民自我伤害，很多画面已经布满鲜血。

“大家都疯了吗……”因恐惧而生的冰冷蔓延全身，风难以置信地环抱着自己。

“是音乐！”灰飞快地跑到控制台前，企图停止这场浩劫。

“等等，你知道哪个按钮吗？”数张整个两米长的控制台上无数闪烁的按钮，自问电脑不是很强的风根本不敢动手，看着灰飞快地舞动手指，她的心也被吊着。

“不行！连不上！！音乐是由那所飞船上直接控制的！！”灰狠狠地捶着桌面，拳头捏得死紧。

反正最坏就是全世界除了她们死光了，这样一想风也就淡定了，捂着耳坚决不去留意音乐。

“难道没有办法阻止？”风望着其中一个屏幕中急速上升的飞船，在尘封的记忆中找到类似的画面。

黑色长发爱书如命的女人读子，伟人军团，大英图书馆……难道真的是……

“这个系统是有破绽的。”忽然，一道嫩嫩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两人心下一凛，居然完全没有发觉有活人在！

一个长长卷发的小女孩，身穿着可爱的哥德式娃娃洋装，抱着布偶站在门边，望着屏幕的湛蓝大眼里有一丝怜悯，精致的面容如天使般可人。只是那跨过尸体面不改色的勇气却让风两人有一种看到罗刹的错觉。

“破绽？”眼前的小女孩给风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她来这里后见过的孩子里确实没有这样的哥德风萝莉啊……她看起来只有5、6岁！

“嗯，当初就预防着他们的观念跟我们相反，没想到他们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方法居然是让全人类消失。”小女孩信步越过我们走到总控制台上，歪了歪头，大眼里掠过不屑。“真是愚昧，□□出来的东西终究不过是实验品而已。”

“什么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只不过是疯子们不切实际的控制欲罢了！复制伟人，杀了真实存在的人们，虚拟一段新的历史……这一切，不过是始作俑者们想要创造一个自己掌控的世界罢了！”世界不按他们的意思发展就是不好的世界需要毁灭？那不过是□□者的妄想而已！

风冷冷地看着布偶不离身的小女孩单手在电脑上操作，对她的身份不是没有怀疑。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不，我们是很认真地像建立一个美好的世界……”小女孩顿了下，望向风的神情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个没有哀伤，没有失去的世界。”

“可惜，你们说的和做的没有相符的。”灰站在风身边，语气略带谴责。

“请不要把我们和他们相提并论。我们……”小女孩话没说完，电脑屏幕忽然全部黑掉。

“怎么了？是成功了吗？”吓了一跳的风急忙问。

“不，”小女孩冷淡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但手指却飞快地动起来，“被人侵入了！”

“啊？”

“等等，”灰忽然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们安静，“音乐变了。”

刻意忽略音乐的风连忙收敛心神，只听见刚才悠扬的乐章在瞬间改变。

「ハイ！タケコプタ-

アンアンアン

とっても大好きドラエもん」

…………

……

听清楚音乐，风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看到灰和小女孩的头上具体化地出现一连串省略号，忽然就很想笑。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搞神马啊……自杀进行曲居然会突然变成哆啦A梦的主题曲？？这个入侵者很有意思啊……

“看来有外部势力入侵了呢……”说着耐人寻味的话语，小女孩优雅地整整身上的裙子，“不过，危害世界美好的东西还是消失比较好啊……”说罢，在重新接上电的电脑上按下一串密码，确认。

“你干了什么？”不同于风的不明所以，灰冲过去抓起她的手质问。

“只是让不该存在的东西消失罢了。”表情如洋娃娃般丝毫不动，小女孩安静地回答。

暗掉的屏幕再次亮起，画面中人们仿佛恢复正常般恐惧着，而那搜飞船却只剩下爆炸过后的残屑，静静从半空中掉落。

爆炸？那么……船上的人呢？兰西……如果真的是她记忆里头的故事，她好像也在那里啊，为了那个被复制出来的恋人……

风两人呆呆地望着屏幕，无法反应。

小女孩偏头看了眼屏幕，仿佛满意地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安静地转身离开。

风愕然，连忙追上去，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不太确定地把记忆中的名字唤出，“间久部……博士？”

听到她的话，小女孩顿了下，回过身，神情有一丝疑惑。

“你真的是……”这下，风诧异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风！！”

灰的惊叫在身后响起，下一刻，风整个人被扑倒滚到一边。

“没事吧？”抬眼，是灰焦急的脸。风望着原本站的地方，整块天花板水泥支离破碎，而小女孩则不见踪影。

“呐……灰，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呆呆地，风还没从自己理清的思路中走出来。

灰显然对她的话非常的不以为然，抬手在她头上狠狠一敲。

“痛啊！！”

“如何，还觉得在做梦吗？”灰笑得很温柔。

“那么……我是真的……”那个字梗在喉间，无法说出来。

“风？你怎么了？”在灰的眼中，风看到了自己世界末日般得表情。

“风……小风……”

等不到她的回应，在爆炸声和石块破裂声中，却隐隐传来了呼唤。很细微，却慢慢清晰起来。

灰疑惑地望着风。

风回以同样的疑惑。

是谁在叫她？难道是……

一张漂亮的小男孩面孔闪过脑海。

*************************

随着声音在嘈杂中越发清晰，风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们去看看吧！”风回身对灰说，却意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灰已经退离她身边。“怎么了？灰？”

熟悉的温柔笑容挂在美丽的面容上，灰轻轻地摇摇头。“抱歉，小风，我想，我们得在这里分开了。”

“诶？”风一惊，顿住脚步。

“呵……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灰顿了下，揉了揉白色的短发，颇无奈地说，“不是永别呢。只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处理。”

“我跟你一起去啊……我们一直一起的，不是吗？”从见面起就一直在一起，没想过分开。而风也从来没想过跟对方分开。

“……”灰沉静地望着她，眸底掠过一丝歉疚，“抱歉，那是必须由我独自去做的事情呢……再说，要找风的人不是已经快到了吗？”

“我才不管是谁！你对我来说是最熟悉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个因现在的风而牵连的人！风尝试要到走过去，可惜越发脆弱的建筑废料不停落下，阻止了她的步伐。

“我也是哦……风是最重要的，所以……更不能让你一起去。”灰望了望周，忽然把焦距落在风身后，惊讶地道，“来了！”

风直觉回头，廊上空无一人。

“我会找你的。”

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那道身影消失在尘土中。

风望着灰离去的方向，觉得变化来得太快，没有一点适应的时间。迷惘一点一滴笼罩着她，不知道该如何踏出下一步。

“小风！！”

蓦地，一道尖锐的惊叫划破了迷惘。风直觉往上看，只看到巨大的石块压迫而来。

在坠入黑暗前，她看到一张美丽的容颜，身体被纳入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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