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什么?又可惜什么?
楼云渊不知道父亲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刻下了这两个字,劲道透壁,摸上去的感觉,比寒风还要冷冽,他突然想起了小时父亲曾说过的两句话。
恨不如意接踵而来,
惜得道者已在黄昏。
然而不如意事常**,能与人言无二三,楼云渊对此早有体会。此刻看到这两个刻字,刚放下的心又是一紧,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好待在原地,又将脑海中关于父亲楼枕云的记忆搜寻了一遍,想想有没有能够用到的线索。
然而让楼云渊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六岁以前的很多事,在记忆中显得太过模糊,一时之间竟是再也想不起幼年的事。
楼云渊轻叹一声,将手从刻字上收回,就在这时,完全黑暗的地道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楼云渊微微发神,旋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机关重门启动的声音。
此间既然建有机关门,那么一定会有密室,楼云渊深吸一口气,凤舞功决全力运转,左手捡起周遭一块腿骨,右手持剑一击,将手中那高手腿骨砍掉一小段,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然而此时骨头在他手中,最后的真气逸散,再也无法形成鬼火照明,整个地道又回到了黑暗的状态。
他摇摇头,将腿骨放下,准备重新上路,岂料刚刚走出两步,耳旁传来一声轰响,脚下蓦然一空,楼云渊心中警惕,却是没想到自己走过的路,此时已经下陷了进去,紧急之中,楼云渊深吸一口气,左臂暴涨,向上方抓去,然而石路坍塌,这一手抓去,竟是没能碰到阻碍,直直的叩在了石壁上,刚一触碰,楼云渊就感觉到了石壁异常光滑的状况,旋即整个人毫无阻挡的往下坠落,尽管自己也学过类似壁虎游墙的轻身功法,然而他心知如此境地,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施展轻声功夫,整个空间,一是他不清楚到底坍塌了多大范围的石路,没办法借力,而是石壁光滑远超他的意料,恐怕自己就算能够施展,也无法附身其上。情急之下,楼云渊运转全身功力,手中念梦向前方刺去。
听得金玉交戈声,楼云渊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念梦虽有破损,不过还是堪堪穿透了石壁,但下坠之势只是稍缓,念梦不断的颤鸣,楼云渊右臂剧痛,不过还是咬牙握紧了手中剑,猛地向前一次,试图将念梦完全嵌入,停下后在思考该如何行动。
可惜事与愿违,念梦刺进两寸三分后,再也无法深入分毫,楼云渊不得不双手握住念梦,整个身子弓了起来,试图以自己的重量来平缓下坠的速度。
好在中途并没有什么阻碍物,仅仅十余个呼吸,楼云渊双腿一麻,整个身子跌落在了地面上,双手不住的颤抖,不过依旧紧紧的握住了念梦。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将念梦抽出,轻轻拂过剑身,“还好,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四下依旧是一片黑暗,楼云渊感受着四周的环境,有了前车之鉴,已不太敢贸然跨步。
正当此时,刚才的轰响声再度响起,楼云渊心中一震,还未来得及反应,左眼就感到了阵阵刺痛,仿佛被钢针射入眼眸一般。左眼虽然疼痛欲裂,楼云渊心中却是欣喜无比,他忍着痛,迅速扯下半截衣袖,缠在了自己的双眼上,随即向左方望去。
亮光,从那里传来。
一道石门,就静静的伫立在离楼云渊不足三十丈的地方。
光线不强,夹杂着一股更强的寒气,让楼云渊无法分辨石门后有什么东西。
倘若你不知道你将面对什么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等待危险来找你。
这是石砚冰教给楼云渊的一课,在遭遇密宗追杀时身体力行给他上的一课。楼云渊对于这种不常见的课程,一向记得很牢靠。
可他还是不自觉的往那道石门靠了过去,在经历了几个时辰的黑暗之后,他就像飞蛾一般,光亮对此时的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何况,楼云渊已经感觉到了念梦的颤动,若不是强行压下双手的疼痛,紧握住佩剑,它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向石门之内。
楼云渊慢慢的靠近,全身紧绷,感受着四周“气”的变幻,周围很宁静,没有一丝气机的波动,如同死寂的深渊,等待迷途的旅人。
然而还没等他放下心,念梦猛然爆出一声剑鸣,一股巨大的气压从剑身中蓬勃爆发,将楼云渊重重裹住,下一瞬,便将他掷进了门内。
“孩子,你回来了。”声音苍老却有力,语气中想要透出一些关心,可说出口的时候,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晚辈楼云渊,见过前辈。”楼云渊伏在地上,没有站起身来,不知是这里的气温更低,还是那老者冰寒的话语,楼云渊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听得那老人出声,心中已是大骇,自己明明没有察觉到气机,可这里确确实实的住了一个老人,若是毫无武功,怎能待在这里?而对方说出回来两字,莫非此前还有一个年轻人?
“哦,原来不是他。”老人有些失望,忽又想起了什么,咋声道:“你姓楼?!”
“正是。”楼云渊仍是蒙着布条,闭着双眼,此时站起身来,面对着声音的来源,回答道:“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
老人不答反问:“莫要套近乎,我且问你,念梦为何在你手中?你为什么来这里?楼枕云和你什么关系?”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抛出,声音如同天神怒吼,字字敲在楼云渊心头,只听得“噗”的一声,楼云渊竟被三句话震得出血来,鲜血喷出,转瞬又凝成了一道冰锥。
“这是我一位师兄的佩剑。”楼云渊拂去嘴角寒霜,回应道:“在下为寻家父楼枕云之事,故来……”
还未说完,只觉劲风扑面,眼前布条被揭开,老人的语气已是充满了惊奇:“楼枕云,是你父亲?!”
楼云渊双眼微眯,还未回答,可他已看清了眼前的老人模样,老人长相普通,是那种丢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老头子,可他的双臂……或者用机关木臂来形容更加贴切,壮硕无比,将他瘦小的身躯给撑了起来,所以远远望去,他的体型看上去格外的高大。
“前辈认得家父?”楼云渊感觉到体内一阵火热,内力运转下,方才的寒气又蛰伏在了经脉中。
“何止是认得。”老人挥了挥巨臂,摇头道:“我该猜到的,沐家的那小子,只会放你进来。老头子我一个人在下面实在是活得太久,脑筋转不开了。”
“前辈,你……”楼云渊被揭开布条,此时已经适应了四周,他略微扫了一眼,却是发现此处并没有储备任何的食物和水,听这个老人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了,可没有干粮和水,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决计活不过几个月,自己方才没有探查到一点点气机,难道说眼前的这个人……
楼云渊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老头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般,大笑道:“你以为老头儿是鬼?哈哈,若我还在上面,不少人见了我恐怕胜过见了鬼。”
“多有得罪……”楼云渊小声念道,看来这位前辈对他似乎没有太大的敌意:“在下受人之托,来拿一件东西。”
老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楼云渊手中的念梦,询问道:“你的师兄叫什么?”
“南宫易。”楼云渊如实回答道。
老人咦了一声,陷入了沉默,楼云渊见他眉头深锁,也不打扰。过了许久,老人才问道:“你到底师承何处?”
“晚辈师承君子堂石砚冰石先生。”
“君子堂?原来如此,哈,了不起啊。”也不知他是夸自己还是师门,楼云渊抱了抱拳,道:“前辈谬赞了,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你既是来找你的父亲,又被沐家的小子送下来,此时见到我,还不清楚我是谁?”老人叹息一声,道:“你父亲当年寻我的时候,可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他顿了顿,缓声道:“佛生千手,何为慈悲?”
楼云渊一震,满面不可思议的看向老人!
原来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千手慈悲!
难怪沐云告诉自己,来取了东西,自然会带他见千手慈悲。
疑团一个一个被解开,楼云渊不禁向前跨了一步,想要询问当年的详细情况。
“止步。”千手慈悲的面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再前行一丈,以你的功夫,就算修炼了凤舞功决,也会被撕成碎片。”
楼云渊愕然,旋即运转凤舞功决,潜心感受。
内息不断的从体内流出,向前方蔓延开去……
他惊奇的发现,竟是有一堵类似寒气凝结成的“墙”,将他的内息挡在了外面,不断的搅碎……
见到楼云渊醒悟的表情,千手慈悲才开口说道:“小子,你可知何谓屠龙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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