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不是都招了吗?勾引少爷。再则,老爷我身体不适,刚好转这又发了火,病气还在,怎么能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你便替本老爷问安吧,回头老太太那儿要是有什么话,再告知本老爷便是。”
“哎呀,大老爷这是累了,鸳鸯姑娘你多担待着点,在老太太那儿多说点好话。要说啊,这事儿也怪我太冲动,才闹这么大动静,待会儿我便去给老太太请罪。”
凤姐儿总觉得大老爷这样招惹鸳鸯不好,这鸳鸯可是老太太身边第一人,她若是说出点什么不好听的来,老太太那儿怕是要糟。
“是呀,大老爷还病着,奴婢这便回话去了。”鸳鸯勉强扯出个笑脸来,匆匆就离开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一个丫鬟罢了!即便是母婢,不知礼数的,也不能留。”
“哎哟喂,我的大老爷呀,怎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太太身边哪能离了鸳鸯,这鸳鸯服侍起来,就是比旁人要好,离了她,老太太吃饭睡觉都不香。”
“孝顺不是由着自个儿的母亲被个丫鬟把持住,这丫鬟才多大,以往老太太不用吃饭睡觉?”大老爷冷冷来了这么句,眼神便瞟向贾琏,“你瞅瞅,这些丫鬟对你可有半分敬意?”
“老爷……”
“跪好,别给我娘们兮兮的装什么委屈,抖什么抖!”
“儿知错了!”
“年少慕艾正常,有什么错?我却看不惯你这德行,连最基本的底线也摸不清。也罢,既然你如此精力旺盛又无所事是,从明日起,便跟着本老爷学习吧。”
大老爷又看向邢氏和王熙凤,被看着的两人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模样倒还能看。
“凤丫头你也该知道孝顺父母,府上这么多事,也不能全由着你一人管制,须知这人的精力有限,什么都要经手,操劳过度对身体没好处,倒不如放些权利下去,你稳坐钓鱼台即可。若实在不知如何减负,可来问我。我瞧着,你倒是个好强能干的,就是黑脸做得太多,平白惹人讨厌。”
“大老爷说的是。”王熙凤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阖府上下哪个不怕她?都说她是个厉害的,可管库房的对牌钥匙可都不在她手里,她顶多就是个给二太太管事的。
而她的好姑妈二太太呢,捞得多不用愁没银子花,还得了慈菩萨这等好名声,便宜捡得真是……
不过,她若不指望着管家权,把权利发放下去,天晓得这府里胆大包天的婆子小厮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再则,这府上奴才也太难管,不是老太太身边丫鬟的七大姑八大姨,便是账房、管事家的婆娘亲戚,轻易动不得,她人微言轻,偶尔还真管辖不住,只能撒泼,回头闹不好还得挨顶头两位的训斥。
是故,王熙凤姿态摆得低些,指望贾赦能给她做靠山,“还请大老爷教教媳妇。”
“回头我自会给你出谋,你且回去忙吧。”
“是!”王熙凤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带着贾琏走了,屋内里只剩下邢夫人在。
一发觉场面有些尴尬,还独她一人面对大老爷,难免讪笑着不敢多言,连坐也不敢坐实在,小心翼翼在大老爷身边听候发落。
“你何故打扮成这样?你本就比二太太年轻许多,穿成这样除了老气,还上不了台面。谁家的主母会故意扮老?年轻媳妇就不能做主有底气?说到底,不过自卑而已。”
“老爷……”邢大太太面色难堪,大老爷的话基本说道她心坎里。她娘家不行,老爷又不给体面,在府里捞不到多少银子,平日里哪能体面得起来。
“二太太她有的你没有,你有的她也得不到,何必把自己轻贱,活得自在些不好?管旁人会说什么?总攀比哪里来的自由。王善保家的,回去把你太太衣柜的衣服都换了,如何艳丽如何来,错过了这花期,往后你再想穿可晚了。”
王善保家的的眼神一亮,“是啊,等人年纪大了,哪还能穿金戴红的,再说了,只要没二奶奶艳丽就成,二奶奶可年轻着呢,太太完全不用担心。”
贾赦点点头,轻飘飘两张纸递过去,“这是一万两银票并京城外一个还算不错的庄子,拿去撑门面吧。”
“老爷……你这是……”
邢氏忐忑不安接过地契和银票,仔细瞅瞅确认没错后,又惊喜又觉得丢人。老爷这是嫌弃她小家子气么?不过这一万两,真的太多了,这辈子她都没拿过这么多银子,府上三四个月才能有这收益吧,大老爷一大方起来,让人都招架不住。
“不会就学,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谁天生就厉害?总归是有优点的,与其一直自怨自艾没什么行动,还不如多学着点提高自身修养。所以,老爷我给你条件,你跟着二奶奶好好学,她管家理事上还成。”
“老爷说的是。”
“嗯,今日暂且如此办吧,让人给巧姐儿挑几个好丫头,再有偷懒的,全给我撵咯。”这会儿巧姐儿早就睡着了,躺旁边椅子上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口水直流,可爱得紧。
大老爷心疼至极得抱起来,耐心十足擦掉她的口水,抱着她去后头睡,也不再搭理旁人,俨然一副有娃万事足的模样。
王善保家的小声问道,“大老爷他,是魔怔了吧!”
邢氏紧紧捏着这两张价值不菲的纸张,并不介意大老爷如此转变,“可能吧,巧姐儿好歹是他唯一的孙女。闹腾这么些天,都累了,下去歇着吧!明儿老太太那儿指不定怎么骂呢。鸳鸯那小蹄子,还真敢得罪咱大老爷,也不看自己是啥人。”
“可不是,当真脸大如盆,大老爷怎么说也是袭爵人,府上名正言顺的主子,阖府上下样样都是大老爷的,也就那起子小人,想鸠占鹊巢。”
“没错,这会子大老爷要真把持住了,咱们大房没准真能翻身,好歹名正言顺不是。”邢夫人做梦都想见到这天,白花花的银子被她拽在手里的滋味可真好。
还有二房那张瞧不起她的老女人,且等着吧,看她不膈应死她!老爷说得对,越漂亮越鲜艳越好,气死她!谁叫她长得不怎么样呢。
高高兴兴的邢夫人回到自己屋子,果断把一柜子老气衣裳扔掉,把自己嫁妆里头艳丽的衣裙拿出来,荣国府里待着这么些年,身材还真是发福不少,她少女时候的衣服竟一件都穿不下。
王善保家的悄然进门,站在邢氏身边咧嘴笑道,“太太,大老爷让人送了几匹云锦的料子来,奴婢瞧着那正红的、鹅黄、淡紫的都不错,正适合给您做衣服,奴婢拿去针线房让人做去?”
“单做我的怎么可以,指不定那边怎么说我风骚呢,不如这样,我冷眼瞧着,大老爷对迎春和巧姐儿都又几分上心,倒不如一块儿做了,快把那几匹布料拿来我看看。”
“唉!”王善保家的指使着几个小丫头扛着几匹柔软光滑的布料来,这样的料子一看就是极品,平常也没见着大老爷如此大方,今日又是银子又是庄子的,邢夫人这会儿都还没缓过神来。
“这料子也太好了,前阵子老太太赏给二太太的,还比不上这吧。”
“是啊,苏州织造的云锦,贵着呢。”王善保家的都忍不住多摸几下。
“这样的料子拿给针线房的做,说不准就给贪墨了去,你去针线房要几个手艺好的来,让她们在我这儿做,这批正红的给巧姐儿做两套,这匹水绿的给迎春,这匹鹅黄的给二奶奶,剩下这匹淡紫和碧色的给我做两套。”
“是!那这剩下的白色呢?这种料子最适合做里衣,不如,就给老爷做身里衣吧。”
“可以,你去找二奶奶,让她赶紧给我办妥这事。”
“好的,奴婢这就去。”王善保家的走出门,腰杆便硬了,她家太太受大老爷重视,她这陪嫁当然更有面子。
琏二奶奶带着琏二爷回到屋里,这脸色便摆上了,从头到尾都不带搭理人的,时不时还能看见个嘲讽的冷笑。
跪得膝盖疼的琏二爷同样面色臭着,趴在榻上指挥平儿给她揉揉,嘴还贱兮兮道,“我的好二奶奶,你说老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厉害?说杖毙就杖毙,半点情面都不留,老太太那儿还不骂死他。”
“大老爷挨骂还少?他怕这个?”凤姐儿翻了个白眼,坐下喝口水揉揉自己红肿的脸,“哼!我倒瞧着大老爷这是憋不住了,再大的孝子,被坑惨了也有反抗的时候。”
“二奶奶,你说老爷这样反抗有用吗?”
“我哪知道,不过我瞧着这次有戏。往日老太太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怕了,提起回金陵或者王妃啊、我叔父啊,都是怕的,可这一次,直接就甩脸子,这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闹起来谁都没脸。”
“二奶奶这话糙理不糙,大老爷要真立得起来,爷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就怕没能立起来还徒惹一身骚。不过二奶奶,你瞧见老爷那屋子没?没见着怎么动,总觉得气派宽敞许多。”
“可不,前前后后真没动几下,还是我安排小厮干的呢。对了,还有大老爷那通身的气派绝对不俗,往日也没见他这样。”
平儿见他们一来一往说得话,忍不住道,“你们说得,倒好像不在说大老爷似的,好话一串串的,大老爷什么德行外头人都知道,如今想改怕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