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羡 第一卷：少年子弟江湖行 第六章：司空长恨

白帝城自白帝建城之日起，便不受大宋朝廷管辖，即使是距离北宋西京洛阳不足三百里，朝廷也不曾未雨绸缪。

有人猜，那妖王白帝至今没死，只是潜藏在民间，无人认识，以白帝的修为自然不屑于大宋一国之君的位置，而大宋赵氏皇族也从未对此发表过看法。

久而久之，双方心照不宣而又默契地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存在着。

应无欢带着君羡和楚倾言进了白帝城，随便找了家酒家坐下。

酒菜还未上，三人夹了几颗花生米嚼着。应无欢深深地看了楼上的一名剑客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二位兄弟稍等便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君羡听得一头雾水，朝楼上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酒家内冲进来几个莽汉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打扮，倒像极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和为恶一方的恶霸，手里还提着大刀呢。

几人巡视了一圈上了二楼，不久便响起了争吵声。

“你就是小中天剑，司空长恨？”三人提刀问道，问的正是应无欢所关注的剑客。

司空长恨喝完杯中的酒，头也不抬，淡淡回了句：“是”。

几人吞了口唾沫，酒家内此刻十分安静，就在几人争执期间，酒家外又不断闯入一批又一批人。

坐在司空长恨不远处一人起身，打破了颇为尴尬的氛围，拱手说道：“原来是司空兄弟，久仰久仰。”

司空长恨心知此人未安好心，这一干寻得自己而来的人，为的无非是那一宝物。

于是他问了句：“如何个久仰法？”那人顿时无言以对，如鲠在喉。

司空长恨当年曾得到了中天剑圣的传承，这些年便一直有宵小之辈打剑胆的主意。没人去想为何当年武皇墓中流出的剑胆偏偏落在了这一名当时不在场甚至还只是个孩子的人身上。

所以聪明人一般是不会来寻得司空长恨麻烦的。

楼下的人熙熙攘攘，不知是谁说了句：“交出中天剑胆。”

随即起哄的附和的，声音大作。

司空长恨显得有些头疼，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遭此迫害，但一次接一次，总是让人心烦的。

倒也没人敢第一个动手，小中天剑毕竟名声在外，第一个出手的不说打不打得过，就说打过了，身后还有一大帮绿林好汉江湖草莽，这剑胆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所以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酒家外一阵马蹄声作响。

天空飞过一个红衣人。

城主府方向还不断有追兵追来，紧接着便是一群江湖人士追来看戏，有人拉着一个跑来的人问：“敢问兄台，这是何事？”

那人自知修为尚浅追不上这场好戏，叹了口气便答道：“城主百里西风，被人行刺受伤不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百里西风成名在七剑同一时代，早早便是入了天道的武学宗师，又得白帝真传，蛰伏在白帝城数百年，道行应是只增不减，如今修为，怕是离他师父妖王白帝相去不远。如今竟然被人刺伤，且是在白帝城十二凶剑十二年一灭煞之前后。

如果因此导致十二剑封印不住，白帝城怕是要毁于一旦。

司空长恨喝完最后一口酒，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圆球，这便是他赖以成名的中天剑胆。

他看着有些混乱的白帝城，笑了笑，将剑胆丢了出去。

原本有些混乱的白帝城顿时便如火锅上的热油中点入几滴水，噼里啪啦炸得漫天白雾。

司空长恨嘴角一扯，目光转至楼下，瞥见应无欢，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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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洛阳，七月流火。

洛阳城外围有一条河，穿过了洛阳城，名洛水。

洛水上有一座狮子桥，狮子桥头，常有一中年男子伫立。

而狮子桥后的走道上，落叶缤纷。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莫过于此。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狮子桥头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等了很多年，早该失去希望，却从没失去希望。

他的家就在不远处，一座院子里。

快马加鞭，一封自白帝城来的信传到他手中，他打开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的身后走来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人，大大咧咧地问道：“白帝城出事了，什么事？百里西风死了？”

中年人淡淡地说道：“没死，差点，你难道很失望？”

青年不急不恼：“他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只是好奇，究竟谁能伤的了在白帝城的百里西风。”

白帝城中有一线天道气机，是当年妖王临走前留下的一道**力。百里西风所学白帝印在城中可引动气机，再算上他本身的修为，当今世上能说稳胜的，寥寥无几。

中年人拿出信中的一片红枫叶，这片枫叶是血色的，异常沉重，中年人将它轻轻一抛，枫叶掉进洛水河中，缓缓沉了下去，那一片水域变成了红色，不久又变了回来。

中年人缓缓说道：“不见巧人枫树底，九月妆尽带红衣。”

青年难得地脸色沉了沉，问道：“怎的，白帝城与四枫院还能有仇？若真是有仇，百里西风现在还没死便绝对算是个高高手了，怎会解决不了白帝城门那十二剑？”

中年人不回答，转换了个话题：“步花缺所立的雨花楼号称江湖第三大杀手组织。事实上，江湖杀手门派恩怨纠缠，争名夺利，争的也只是第三罢了，至于前二，自古无人敢争。四枫院排第二，千百年来已是公认，白帝城立之际，四枫院便已然成名，四枫院之所以不杀百里西风，无非是忌惮老妖王罢了。”

中年人顿了顿，又说道：“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白帝这老东西死了没死，四枫院此次出手却留百里西风一命，也是想看一看白帝的态度。白帝若是不表态，十二剑开之日，便是百里西风身死之时。”

青年问道：“那白帝如何表态？”

中年人伸出手来，凭空画出一道白光，凝于半空不散，白光渐渐画成一道杀气满满的图案。中年人低喝一声：“去！”

白印飞速划过天际，不知飞往何处。

青年人变了脸色，问道：“你是白帝？”

中年人摇了摇头：“白帝从始至终便不是我。”

见青年人满脸诧异，中年人反问一句：“那白帝城门的剑，是不是你留的？”

青年人默不作声，回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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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中，乱成一锅粥。

罪魁祸首司空长恨，正和应无欢把酒言欢。

“司空兄自上次一别至今，已有三年余了。”

司空长恨点了点头，应无欢又问道：“只是我奇怪的很，司空兄为何将那中天剑胆扔了出去？”

司空长恨撇了撇嘴，说道：“中天剑圣所传秘法，我已经学会了。中天剑胆择主而侍，不是什么人都能运用的。而且剑圣的再强，终究不是自己的路。”

应无欢闻言，眯着眼睛，将筷子上的肉放下，认真问道：“莫非司空兄仍有踏出天门之野心？这一步，已经几个时代无人做到了。”

司空长恨解释道：“修行一途，细分之下，大抵可分为后天，先天两重道下之境，合道，见微，天铭三重入道之境，再往上如百里城主之流，我等暂时难窥门径。”

“但自合道起，若不能走出自己的路，便难走到最远处。”

应无欢闻言恍然：“我虽已合道，却是在走前人走过的路，这便逊色司空兄一筹了。司空兄既有远望，莫怪乎弃中天剑胆于此。”

楚倾言闻言似乎有所触动，君羡与他二人还停留在道下一境的先天一境。

后天修者炼体，先天修者练气。君羡二人出身名门大宗，又是重点培养，后天的炼体少不得天财地宝，容易得很。

先天一境练气化罡，温养元神，修炼有成者，百步之外，天地成兵。至巅峰境，罡气化形，气劲纵横周身一里。

君羡两人天资不错，这一境迟早能迈过，但之后的合道，便要看造化了。

君羡想起了剑冢中的每一柄剑，剑宇弟子从一开始便是自铸己路，难怪是当世剑宗名门。

司空长恨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无欢此次来白帝城寻我，想必无事不登三宝殿。”

应无欢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