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威灵顿城堡不到二里地的乡间土路上,五六米宽的路面留下一条十几米长的焦黑痕迹。
那地方原本站着威灵顿家的长子阿瑟,以及十名接受过五年以上残酷训练的精锐轻甲奴隶步兵。
换平常,这样一股武装力量足以冲进孤立无援的小村镇实施抢劫和屠杀。
受袭击的村镇为避免受到损失,大概率会选择投降,或缴纳一定数量的粮食和人口,换取暂时的平安。
可面对埃德蒙.伊伦特,阿瑟及其手下只能猬集一团,负隅顽抗,以拼个两败俱伤作为最低威慑。
但很可惜,横行霸道成习惯的阿瑟想法落空了。炼金手臂一炮轰出,他和他的手下全数化作飞灰。
这一击威力极大,让地面散发高温,路边野草干枯,土层都被剥去几厘米。
只有七零八落的甲胄和骸骨碎片证明这地方原本站在好些人。
“真好,真好,这位威力比火球术还大。至少相当于连续轰击三发火球。”
这手臂变成主炮的构想非常新奇,但没谁知道它有多强。
毕竟地精总是眼高手低,想法出奇,实物也能烂的出奇,两者天差地别。
如果是改装前,一炮轰出,敌人死不死是不知道,使用者一定先被炸死。
现在......炼金手臂没炸,只散发惊人高温。副作用是亵渎者感到身体一阵虚弱,仿佛被掏空似得。
“这东西消耗太大了。”
亵渎者用另一只手触摸炼金手臂,手掌上捆扎的布条立刻冒出黑烟。
为了这一击,‘渎神之冠’窃取来的好些神术成了弹药能量。几天内再没可能来第二发。
“看来宰威灵顿那王八蛋的计划得拖后些时日。”亵渎者将手臂恢复原状,“不过我也并非没有收获。”
在炮击现场,脆弱的灵魂大多在高温中消散。
但阿瑟本人的灵魂足够强大,反而留在原地,呆愕的看着地面散落的骸骨。
“我死了?”
“是啊,你死了。”
亵渎者朝半空伸手,扼住阿瑟无形无质的灵魂本体。
这个暴虐的家伙扭动挣扎,“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很好,你居然是个无信者,灵魂归我了。”亵渎者取出一块吸魂石,“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魔法世界,有信仰的人,死后灵魂将前往所信仰神灵的国度。
但神棍不度穷鬼,大部分人死后灵魂无处可去,要么消散,要么被钉在死神克兰沃的无信者之墙上受罪。
还有一部分灵魂强大的无信者会在死后化作恶灵。也有倒霉如阿瑟,灵魂被亵渎者当做战利品。
赶车的老农还没走,跪在路边傻了般看着面目可怖的亵渎者。
他总算意识到自己拉的绝不是什么流浪汉,而是个大人物,口齿不清的喃喃着:“阁......阁下。”
“走吧,去你家住几天。”亵渎者再次拿出那枚黄灿灿的金戒指,抛给老农。“我给与的,你不能拒绝。”
老农不再拒绝,收了戒指,毕恭毕敬的请亵渎者上了牛车,慢悠悠的离开。
在威灵顿城堡的墙头,驻守的士兵看到了二里外旷野亮起的强光,连忙向上通报。
片刻,威灵顿男爵被前后护兵簇拥着走出城堡,快步登上围墙,扶着墙垛,顺着士兵的手臂看向出事方向。
墙头气氛顿时肃杀,只因男爵所到之处,无人敢大声喧哗。
威灵顿男爵已然七十好几,但在常年训练和魔药保养之下,身体状况依旧跟四十几的中年人差不多。
他面容丑陋,几道交错的伤疤将其五官毁得像扭曲的怪物。眼睛一高一低,鼻子分成两节,嘴唇分作四瓣。
最可怕是从左前额到下巴的伤疤,皮肉开裂,深可见骨,仿佛要将脑袋分成两半。
正因为这可怖的模样,旁人见了先惧三分,成就其威名。
男爵一伸手,部下递上青铜望远镜。他展开后瞄了几眼,问围墙上士兵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着二里地,士兵在围墙上其实看不到什么,可不回答又不行,唯有说刚刚阿瑟少爷带队出去.......
“亚兰,带你的人马去看看怎么回事?”男爵一回头,命自己的二儿子出去。
于是十几号人马杀出城堡,半小时后,二子亚兰面色严峻的回来,手里拎着个焦黑的头盔。
“父亲,阿瑟的人马被全灭了。现场找到几匹无人的马匹,十几具骑兵和步兵尸体。
阿瑟本人的尸体没找到,只剩他的头盔。我已派人朝远处搜索,看看能发现什么。”
男爵接过头盔一看,大惊失色。头盔确实是长子阿瑟的,上头还有印记。“阿瑟带了多少人出去?”
“六名骑兵,二十名步兵。”
“从他出去到强光出现,中间过了多久?”
“大概一刻钟。”
“也就是说阿瑟出门没多久就被人给堵了,随后全灭,无一人逃脱,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这话问出,无人敢接茬。
很快,遗留战场的尸体和战马被弄回来。一具具摆在城堡训练场上。
男爵要求按他们死时的位置和姿态,原样布置。
三具骑兵士兵没了脑袋,另三具则是头颈断折,胸腔破损。
十具奴隶步兵则是断手断脚,呈放射形散落。
最后是发现阿瑟头盔的地方,尸体都没了,只有散落遗骨。
有些骨头还热着呢。
地面则是焦黑,土层剥离。
男爵经验极为丰富,只看战场情况就能推测个大概。
“也就是说,阿瑟带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出去,从遇见对手到全灭,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分钟。
阿瑟本人连逃都没逃掉,就被火球术之类的魔法轰到尸骨无存。”
这个结论让城堡众人惊骇不已。连男爵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激流城里是非多,威灵顿家仇满地,小队遇袭不是什么稀奇事,反而经常发生。
阿瑟性情暴虐,但不是无脑。若遇到大队人马,他肯定掉头就跑,至少派个骑兵回来报信。
可从尸体状况看,骑步小队只有迎击,没有后退。大概率是对手人数不多,肯定在五人以下。
“这是遇到强敌了,还是深藏不露的那种。”
男爵自问就是自己要杀长子这支骑步混编的小队也得大费周章,绝不可能如此轻松。
“城堡一级战备,派人到周围侦查,同时联络激流城,就说我们遇到攻击。”
男爵一口气下令,部下迅速执行,城堡内所有男女老少将时刻备战,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但走下围墙后,男爵又觉着不妥。
昨夜小儿子被杀,隔天大儿子战死,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等等,别对外说我们遇到攻击,多留意城里动静。我有点担心......”
小儿子罗宾死后,执法处传来消息,是异端余孽作祟,甚至有吸血鬼参与。
男爵对此说法不屑一顾,但现在不得不重视。
因为他前几天确实和城里几个老家伙堵住了亵渎者埃德蒙.伊伦特,还断了对方一条手臂。
“难不成真是伊伦特那老变态干的?可他断臂前没这么强?更别提断臂后了。
伊伦特这会应该躲在不知那个犄角旮旯,惶惶不安才对。”
威灵顿家的麻烦也是瞒不住的,在其派人打探消息时,阿瑟被杀的传闻便不胫而走。
周青峰这会还在雷曼夫人所住公寓的会客厅,百无聊赖。
夫人就在公寓楼上,收容这小子就当奇货可居,但绝不轻易下注,拖着拖着,等待局势发展。
就大半天时间,关于维克多.卡尔阁下和威灵顿男爵的矛盾就变化万千。
开始......
狂妄自大的黑发小子不知尊卑,贸然挑衅男爵威严,必将遭到严惩。
到上午十点......
维克多.卡尔在码头区的治理或许有些亮点,但浅薄的根基加上傲慢的态度,依旧难逃厄运。
到十二点......
男爵幼子被害案可能另有隐情,社会各界呼吁执法处和教会进行调停。
到下午两点......
惊闻,男爵长子阿瑟被杀。凶手实力强大,去向不明。威灵顿男爵封锁消息,进入战备。
虽然外界很难知道阿瑟是怎么死的,但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被宰却是事实。
雷曼夫人听到消息时还格外诧异,特别派女仆去看看楼下会客厅的周青峰到底咋样了?
女仆很快回来报告,“夫人,维克多少爷嫌弃我们送的糕点太难吃。他还说中午饭没吃饱,要求再来一份。”
吃?
这关头他怎么还能吃得下?该不会是故意装的吧?
可能吃也表明那小子有底气啊?
宰了威灵顿男爵幼子不说,现在把人家第一顺位继承人也给弄死,其背后还有高手哦。
有没有可能?他昨晚的傲慢和无礼并非出于无知,而是真的有靠山。
想到此处,雷曼夫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该下注了?
就这时,又仆人进来禀告,“城主诺丁汉勋爵的夫人来访,表示想见维克多少爷。”
勋爵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它可以用来称呼正式贵族,也可以用来称呼‘即将但尚未成为贵族的贵族’。
诺丁汉勋爵的父亲是子爵,但老爹没死就轮不到他继承爵位。
他虽贵为激流城的城主,却是联盟任命的外来户,时常被城里几条地头蛇挤兑,特别是威灵顿男爵压根不搭理他。
“这是看出奇货可居,想要来下注抢人了。”
雷曼夫人知道自己得登场了,否则预定的代理人就要被撬走。
“局势发展好快,少不了得破费一番了。”